昊天嶺眼神溫柔地看著她道:「妳是在想賢王妃前不久才產下的那個孩子吧。」
「嗯,那孩子不過是個襁褓中、什麼都不知的寶寶,如果因為他父王獲罪……」鞏毓靈輕嘆了口氣,「也不曉得王妃她們會如何……?」
「二哥所犯情節嚴重,目前受調查的範圍已是不小,人數也一直在增加。就我知道,嫂嫂們的娘家也被列在調查的行列之中。最終,會波及到多少人……現在還無法肯定。」
昊天嶺淡淡續道:「二哥會從玉牒上除名是板上釘釘的事,至於那些年歲小的侄子姪女們……我想,母后會做主的。」
「皇后娘娘心慈,她若願意介入的話,家眷們的未來至少是不用為生活發愁。」
「嗯。」
鞏毓靈看向了昊天嶺,欲言又止,昊天嶺溫聲道:「怎麼了?做什麼這樣看著我?」
「嶺……你會難過麼?」
「什麼?」
「賢王殿下的事……都說天家無情,你也是麼?」
昊天嶺聞言,眼神閃了閃。
鞏毓靈見他眼底染上部份的複雜與迷惘,不禁伸手撫摸他的臉。
昊天嶺感覺到鞏毓靈有意抬起上身,他調整左手的力道,輕易讓她立起、改坐在自己的右前臂上。
不承想,鞏毓靈一坐起就靠在昊天嶺的前胸,右手勾住他左邊的脖頸,再將她的額頭擱在他的右頸窩。
「我知道的,你其實比誰都要重情重義。」她的聲音聽來有些悶。
「靈兒……」
鞏毓靈的頭微動,換以面頰乖巧地靠著他輕聲道:「所以說,賢王殿下雖是咎由自取,可你還是對他不忍心。」
「單說帝位一事,只要誰有能耐拿出自己的功績,我們都是樂觀其成的。
誰知,他該走的正途不走,卻走旁門左道,還是犯了如此嚴重的通敵之罪。如今因為這樣成了階下囚,誰敢為他說情?誰能為他說情?
何況他也不是三歲娃娃了,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他辨不清?
再者,他曾試圖對妳下手,想把妳抓了送給赫連宸做為酬功,我看在親兄弟的份上,在這節骨眼不找他麻煩已是仁至義盡。」
鞏毓靈勾著他脖頸的手用力,她閉眼喃喃:「嶺……我想我懂你的心情的……」
「妳是不是想起了鞏毓秀及鞏毓宏?」
「嗯……?」鞏毓靈抬起頭,帶著些許訝異看著昊天嶺,「你怎麼知道毓秀姊姊的?」
「妳被人綁架關進山洞的事是鳳鳴軍所為,而現在統領鳳鳴軍的就是鞏毓宏及鞏毓秀二人。最初我不能肯定那二人是妳們鞏家的親戚,還特地拿畫相問過鳴鴻。」
鞏毓靈垂眸,面色黯然。
昊天嶺蹙眉道:「妳肩上的槍傷,是他們故意射穿的麼?」
勾著昊天嶺的手這會兒輕捂在他唇上,昊天嶺握住她的小手親了下道:「寶貝,告訴我,是誰做的?
是鞏毓秀還是鞏毓宏?嗯?
她們那支脈就是叛徒?」
鞏毓靈一雙美眸噙著淚水,卻是不語。
「小乖,妳不說也沒有關係,我自是會查。」
鞏毓靈幽幽嘆了口氣,右眸上的淚水同時滑下臉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其實不明白他們那麼大股的怨氣是從何而來……就只是為了家主的位子麼?
過往……過往堂伯父那一脈對我也是不錯的,尤其是毓秀姊姊。」
「果真是他們那支呀,是在致彥的意料之中呢。」
「真的?我父親原就推測是他們?」
「嗯,雖然還有其他人是幫兇,但致彥有說過他們一家應該是主謀。」
「我真不明白,擔那家主之位真有那麼好嗎?
從小,我看父親為了家族的事情總是傷透腦筋,還得經常斡旋許多事務……那些事情如果處理得不夠中立都會落人口實,做什麼都要像下棋一樣縱觀棋局後想很多步,以避免難以承受的結果……我真心覺得那樣很累。」
見鞏毓靈隨意揉去眼中的淚,昊天嶺輕笑道:「權力原就讓人容易迷失,想得到權力的人就更是容易迷失了。
至於妳說的比喻麼,嗬……是很貼切。
運籌帷幄,就是像在下一盤棋,只是這棋的格局,可大可小,影響的範圍自然也不一般。妳能這麼說,表示妳對於一些事是瞭然的,再要不,就是之前讓妳幫忙打理事務時累壞了妳。
不過,要我說嘛,我覺得妳棋藝是很不錯的。」
鞏毓靈聽出他想讓自己緩一緩,她重新枕回昊天嶺的右頸窩輕喃:「嶺……你也是在這樣需要爾虞我詐的環境裡長大的吧……現在又是天耀手握重權重兵的戰神御王,你每日的事務多到處理不完,還得一直守著我……你會不會也很累,很想歇會兒呢?」
「有妳在,我做什麼都不覺累。」
鞏毓靈聞言,忍不住貪婪地嗅一口名為「昊天嶺」的味道,之後,她湊近他的脖頸,以唇瓣在那兒親了親。
這極少出現的主動親暱令昊天嶺的呼吸重了幾分。
為便利鞏毓靈坐穩而勾在右手上的左手不由向上、滑過她不堪盈盈一握的柳腰至後背、再至她的後腦勺……
「我好像知道你的意思了……但對於他們,我還是不曉得該如何面對……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婦人之仁的,可我……」
鞏毓靈的適時開口使得昊天嶺的神識清醒了一小部份,體內的炙熱火團反倒散成許多小火苗到處亂竄,促使身上各處想與她更加親密的叫囂聲愈漸壯大。
昊天嶺勉強自己定下心神,他迫使自己的左手再度回到她的後背,僅是讓二人的上身緊緊貼著。
「至少、至少我有你可以商量,對嗎?」
全然信任的話語撼動著昊天嶺,他首次感覺二人的心比過往任何時刻都更為接近。他欲回應鞏毓靈,出口的話音比他自以為的還要低啞隱忍。
「小傻瓜,一切有我,妳不必去煩惱的。」
二人相擁良久,直到一片雪花落在鞏毓靈的頰上融化,方打破這段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