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著,抬腳往膳廳的通道走,秋繪正好迎面而來。

秋繪福身道:「秋繪見過雪皇陛下、雪后陛下、見過晴公主殿下、見過郡主。」

「粱女官長,免禮。是蘭姊姊讓妳來的?」

「是,」秋繪恭敬道:「娘娘請晴殿下與郡主到鹿鳴殿的暖閣一敘。」

雪皇看向雪晴、鞏毓靈道:「晴兒,靈兒,妳們就跟著女官長去吧。」

「是的,母皇。」

雪皇二人與雪晴三人就此分了道,在秋繪的引路下,三人改道院子去往東暖閣。

鞏毓靈不過是站在花廳門口,背後還能感受到廳裡的如春暖意,正面卻是一陣陣的寒意襲來。

她蹙眉摸了下襯在衣袖底的不露,確認夾層裡確實有著羽絨,只能攏緊出門前重披上的火狐裘,勉強維持住身上的暖意。

或許因為奇怪這冷意較先前比之差距頗大,鞏毓靈不自覺地抬眸,天邊黑雲滾滾如千軍萬馬將要過境。

「靈妹妹,怎麼了?」

鞏毓靈不想雪晴擔心,目光自天空挪至雪晴的臉上,她搖頭道:「沒什麼,這天看似就要下雪,我們快走吧,別讓娘娘久等了。」

「嗯。」

鞏毓靈走沒多遠,腳步就愈發沉重起來,撲面冷風帶來的不只是冰涼,還有似冰錐戳穿皮肉般的疼。

她緊緊攥住火狐裘試圖抵擋未果,反倒覺得每一步往前,彷若自己身上的衣裳、鞋襪被逐一退下,直至整個人未著寸縷地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任由刺骨寒風將冷意沁入全身上下。

雪晴注意到鞏毓靈的腳步跟不上,便也慢下來想問個究竟。

哪知,她扭頭所見,是面色煞白的鞏毓靈。

「靈妹妹妳怎麼了?」雪晴碰觸到鞏毓靈的手,就被那凍得如冰的溫度驚嚇到,「妳的手怎麼會這麼冷?」

雪晴的冷字尚在口中,手中握著的那隻小手已然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男子清冽沉穩的聲線。

「是不是很冷,現在有沒有好些了?」

嚴寒霍地被熟悉的氣味給隔絕在外,一股暖流自二人十指交扣的掌心傳進身體裡,再加上背靠著的溫暖懷抱,鞏毓靈感覺自己正在回溫。

「內力還要再一會兒才能運行到妳全身,再忍耐一下。」

鞏毓靈咬咬唇道:「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正與母皇父后他們一起商量事兒麼,怎麼撇下他們跑來這兒找我……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小二十三通知我的,他說妳要去鹿鳴殿。」

「小二十三?」

「嗯。」

鞏毓靈這下明了,原來昊天嶺是時刻都派人保護著自己,即便自己現在與他同在皇家獵場的行宮,只要自己不在他身側,他就是不放心。

「嶺哥哥,靈兒是怎麼回事?」

昊天嶺覷了懷裡的鞏毓靈一眼,向雪晴道:「她現在身子弱,又有了身孕,所以特別怕冷。」

「原來是這樣呀,都怪我不仔細,應該帶個手爐出來的……」

秋繪躬身做揖道:「秋繪失職,還請殿下懲處。」

「這不怪妳們。」

話音未落,昊天嶺已一把將鞏毓靈抱起,鞏毓靈一驚,拉著昊天嶺的衣襟道:「嶺,這樣成何體統,讓我下去吧。」

昊天嶺未理會鞏毓靈的說詞,他徑自向雪晴道:「我先將靈兒送到鹿鳴殿,妳們二人慢走。」

「好,嶺哥哥你們先去,我同梁女官長隨後就到。」

「嗯。」

鞏毓靈拗不過昊天嶺,只得由著他。她靠在昊天嶺的胸膛,耳畔是他沉穩的心跳聲,安然感油然而升,令她不免沉醉在這樣的平靜裡。

昊天嶺抱著鞏毓靈自是讓她感覺平穩,看起來不怎大的步伐只數步、就拉開與雪晴秋繪的距離。

二人穿梭在庭院裡,沉浸於天地間唯有彼此的寧靜之中,直至鞏毓靈聽聞附近似乎有什麼動靜。

以昊天嶺的內力,對那處發生的事早瞭然於心,亦曉得參與其中的是誰,但他並未因此改道。

鞏毓靈聽那聲響推斷有人在爭吵,怕那衝突會引發什麼不幸,輕輕地拉了拉昊天嶺的前襟。

昊天嶺意會,抱她隱在一處對方難以察覺的下風處,那二人的對話立時清晰可聞。

「……妃,您到底是在氣什麼?」

「母妃在氣什麼你會不曉得?」

男聲停頓,少頃甫訥訥道:「母妃……母妃莫不是在怪孩兒方才想與德母妃一道為二皇兄求情吧。」

「翔兒,你一向衝動,母妃是怎麼告訴你的?
母妃是不是要你別衝動、凡事多想一想。
哎……你若是能有你大皇兄的老謀深算、四皇兄的沉穩、五皇兄的鐵血就好了。」

「母妃,二皇兄一向待咱母子不薄,此時有難,難道您要孩兒眼睜睜地看著二皇兄被處以極刑嗎?」

「翔兒,你多慮了。皇家怎可能讓子嗣見血呢,你二皇兄是不會被處以極刑的。」

「可就算是這樣,二皇兄也會被剝奪終身的自由,他從小位高權重、多少人敬重著他,被圍圈宗正這等事情,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打擊……」

「傻孩子,不是母妃不肯幫忙。
你瞧瞧陛下方才是如何對待德妃娘娘的?如今是擁有強大赫連帝國作為憑藉的德妃都無法讓陛下回心轉意,母妃這個無權無勢的小小昭容又能如何?
倒是你,該是好好想想,失了你二皇兄之後,我們該找誰作為靠山呢?」

「母妃,您能不能不要只想著那些,德母妃被父皇幽禁景德殿……」

殿字之後的對話,鞏毓靈無緣再知曉,昊天嶺認為這些事讓她聽七八分便可,所以見那二人說得差不多了,就帶她離開。

他們行了一段距離,鞏毓靈開口道:「賢王殿下……企圖叛國一事已移交宗正處理了?」

「嗯。」

「他可能受到的懲罰會是什麼?」

「父皇心軟又顧及其他,不會殺了他的。」

「真的?」

「嗯,至多是關到聾啞閣去。」

「這樣呀……」

「怎麼?妳想為他求情?」

鞏毓靈撫著自己的小肚子道:「沒有。
既然他決定那麼做、想必也是把後續可能要承擔的事都想了個透徹。只是,王府裡的其他人,在最初時不曉得有沒有被他納入考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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