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是我進帳前依日光位置所做的粗略判斷,如大人想知道更精確的方位,還是請大人參照指南。」

  鞏毓秀起身走到書案旁,看過指南後與晴明道:「沒想到這世間真有繩做的鳥兒還能指路……」

  「看你們的裝束……且指路鳥於你們是常見的東西……」她話音頓了頓、銳利的目光在晴明與慧也可達身上梭巡,「莫非……你們是那些人口中的星占?」

  晴明聞言,心中已有計較。他拱手道:「我與舍妹確實是拜師於星占一脈,但要說我們是星占,則是高看了我們。」

  鞏毓宏有些興味地問:「怎麼說?」

  「我們雖是自幼在師父身邊打滾,但師門究竟有師門內的規矩,如無法通過相應的考核,師門是不會承認其為獨當一面的星占的。」

  鞏毓宏垂眸,「見你年歲不大,但你少年老成得這副模樣,可不像是考核不過的人。或許……或許這是你推託的說詞罷了?」

  晴明唇角略略上彎,「承蒙大人瞧得起。我師門內一向是分門考核,而每門的考核又分為九階。若欲成為一名星占,預見、卜筮及占星三門都需為九階,我那三門僅達五階而已,所以真說不上是位星占。」

  「五階麼……你也真是謙虛,五階不也是過了一半的門坎麼。」

  「慧也可達最厲害的有八階唷!」慧也可達突然從晴明的廣袖下鑽出、蹦蹦跳跳地跑到鞏毓宏的跟前。

  「哦?妳這麼厲害呀,」鞏毓宏笑笑,鷹眸盯著她溫聲道:「是什麼項目八階呢?」

  「是堪輿!」慧也可達驕傲地道:「連師父都稱讚慧也可達最會找好地方了。上次考核的時候要不是因為天氣不好,慧也可達才不會弄錯了位置、只拿到八階!」

  「真的呀,那妳可以告訴姐姐,我們這塊營地的位置好不好?」鞏毓秀蹲在慧也可達身旁道。

  「這個麼……」慧也可達烏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回答眾人的是她肚子傳來的巨響。

  慧也可達羞紅臉,晴明上前道:「大人,抱歉,舍妹不是故意對二位不敬的。我們從踏入森林之後就只吃了點乾糧充饑。」

  鞏毓宏點點頭,「時值正午,你們先去吃過熱食休息休息,餘下的之後再議吧。」

  「多謝大人。」

  晴明施禮準備退下,鞏毓秀急忙扯住慧也可達的袖子道:「等等。」

  「小姐姐怎麼了嗎?」

  「妳方才進來時說裡頭有股味兒是什麼意思?」

  「咦?小姐姐沒聞到嗎?這營帳裡一股子腥味。」

  「妳能形容下那是什麼樣的腥味嗎?」

  「這……」慧也可達思索半晌,遲疑地看著晴明道:「血和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晴明聳聳肩,「也就妳對味道最敏銳了。」

  「才不是呢!這哪裡是我對味道敏銳的問題,裡面都那麼明顯的味兒了……」慧也可達一臉挫敗的形容,她嘟噥道:「慧也可達的鼻子可從來沒有失靈過!難不成……難不成你們都聞不到?」

  「敏銳也不見得是不好的事呀!」鞏毓秀安撫道:「妳可以把所謂血和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說得更仔細些嗎?」

  「我還能怎麼說呢……濃濃的血味裡摻了一點點溼潤的土腥……就是血和土混在一起的味道呀,這樣還沒辦法讓你們明白麼?」

  「別急,妳想說的是不是這帳子裡有很濃的血腥味,就像整個營帳被泡在血裡面?」

  「對!」

  「唔……摻了土……」鞏毓秀輕蹙眉頭低吟復再問道:「按妳所說,是血味裡和著一點點稀泥的氣味?」

  「對!就是這樣!就像慧也可達小時候跑到師父的荷塘裡刨泥巴的味道一樣!」慧也可達大力地點頭附和。

  「可是每日都會有人收拾這裡,」鞏毓秀環顧周遭一圈,「現在也看不到這裡頭哪裡有爛泥與血跡,按說不會有妳說的這種味道……哎呀!還是那味道是從我這身衣裳裡飄出來的?」

  「唔……」慧也可達歪著脖子聽話,眼神跟著鞏毓秀的話語在營帳中轉一圈。待到鞏毓秀話音甫落時,她立即靠近她並在其雙肩上一嗅。

  「姐姐身上沒有那股味兒。」

  「疑?
  那妳能不能也幫忙看看大哥哥衣袍上有沒有那個味道呢?」鞏毓秀指著鞏毓宏道。

  「好!」

  慧也可達的聲音鏗鏘一出,只見她一雙小手向兩側平舉、兩隻短短寬大的紅色褲腳交錯頻繁地從鞏毓秀面前跑開。她像個小陀螺,在營帳裡到處轉,最後沿鞏毓宏書案跑了一圈、撞進鞏毓宏的懷裡。

  「這麼莽撞可是不行的,」鞏毓宏瞥了眼另頭來不及阻止慧也可達、面色發白神情懊惱的晴明再看著懷裡的小團子道:「妳若是摔傷了,妳哥哥會擔心。」

  「呵呵,謝謝大哥哥!」慧也可達咯咯笑著,「不然慧也可達就要撞到了!」

  鞏毓秀急道:「如何?妳看大哥哥身上有那味道嗎?」

  「沒有。倒是……」慧也可達扯扯鞏毓宏的前襟、示意他走到書案旁的一側。她道:「這裡,慧也可達聞到這裡的味道最濃,然後那味兒往營帳門口延伸出去。」

  鞏毓宏與鞏毓秀相視一眼,他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凝重。

  鞏毓秀扭頭將目光落至晴明雙目,晴明了然道:「我這妹妹對味道一事不曾出錯,或許是先前有誰在這營帳裡的那個位置待過一段時間,不然她不會這樣說。」

  「這……」鞏毓秀轉了轉眼睛。

  鞏毓宏道:「秀,這事不著急追究,兩個娃娃看來很餓了,先帶她們去吃飯吧,等會兒我們再好好排查那人是誰。」

  「好。」鞏毓秀頷首,上前從鞏毓宏的手上抱過慧也可達道:「走,姐姐帶妳們去吃飯。」

  「好!」

  鞏毓秀抱著慧也可達出了營帳,晴明自是乖順地跟在她身後,鞏毓宏若有所思地目送她們離去。

  「姐姐,我們現在要去哪兒用飯呀?」慧也可達脆生生地問道。

  「我們這兒吃的東西都在伙食帳,妳們先去那邊吃飽,姐姐再安排個營帳讓妳們休息。」

發佈留言


The reCAPTCHA verification period has expired. Please reload the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