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頭目放開匕首起身,迎上的是一臉子酒及軟劍的犀利攻勢,他虛應幾招,很快尋了個空隙後退。
承影藥師不是一直被壓著打麼?
這股魄力怎麼回事?
莫非……她算計好的?
四位殺手差不多同步退出戰圈,他們帶著相同的疑惑交換眼色。不待論斷,塔心揚起夜承影的聲線:「送你們下黃泉的酒好喝麼?」
他們轉眸往夜承影所在方位,入眼竟是自家姑姑的臉龐,四人大駭。
這……這怎麼可能!
姑姑此時此刻定是帶人在遠方忙碌,怎可能親自到此……
是承影藥師噴出的酒中帶著什麼嗎……否則姑姑如何會在眼前。
不,這一切絕對是幻覺!
四位殺手有志一同地抬手揉眼,還是殺手頭子最先冷靜下來,他道:「夜承影,妳少故弄什麼玄虛,那對我們是無用的!」
「嗬……本藥師是故弄了什麼玄虛?」
「……妳給我們下藥,以為讓我們將妳看成姑姑,我們就下不去手?」
夜承影聽話伸手捏捏自己的臉蛋。
殺手眼中的她,面容確實在她揉捏時略有改變,但凡她一停手,那神情、模樣依舊與姑姑如出一轍。
「本藥師如假包換還是本人,至於你們將本藥師認錯成廉貞道姑……這倒是情有可原……」
「呸,咱姑姑與妳天差地遠,妳定是使了什麼手段!」
「噢,難道你不曉得……本藥師與你那姑姑是孿生子麼!本藥師與她……從小可是生得讓旁人都認不出誰是誰呢。」
「胡說八道!」
「嗬,她沒有同你們說過嗎?」
「那、那又如何,妳就是姑姑的敵人,納命來!」
說話的殺手慌張出擊,誰知他出手就被夜承影打趴在地。
「妳是裝的?」
夜承影慢條斯理地彎身拔起腳板上的匕首晃了晃,「你說這血像假的麼?」
另一殺手瞇眼剛有動作,夜承影冷聲道:「本藥師從不做無用功,酒氣能讓藥更快產生效果……這會兒,你們應該有所感覺了吧?」
「感覺……?」
「哪裡來的什麼感覺!」
「頭、頭兒,俺的手……」
「俺也是!」
殺手頭目舉臂俯首,指甲上黑色部份由指尖快速退縮。他顫聲道:「妳……妳為我們解了毒?
這不可能、不可能!大人在我們身上養了這麼久的毒,怎、怎會說解就解!」
「藥毒自古便是一家,要說不能解毒,只是時間的問題……本藥師可是花了重金、用了名貴的藥材呢!」夜承影眨眨眼,「能讓你們成為毒人的人,應該是本藥師那個逆徒流雲吧。
再怎麼著,本藥師這個做師傅的,總不能在徒弟的面前丟人。」
「妳、妳知道流雲大人!」
「幹什麼廢話那麼多,快趁現在只有她一人時殺了她!」
四個殺手運功殺向夜承影,孰知內力走歸走,內功卻是聚積不起。
見幾人臉色煞變,夜承影輕佻道:「阿,忘了說,這酒裡頭還添加了四面楚歌……換你們來試試被追殺的滋味如何?」
「哼,失去內力,我們不還有真氣麼!要鬥,我們聯手也未必會輸妳。」殺手頭目咧嘴一笑,「而且……」
一旁的殺手們未閒在旁看戲,他們趁自家頭領同夜承影說話,凝出真氣薄刃攻向她。
嘶——薄刃劃開真氣障壁的尖刺聲伴隨數以百計的絲絲銀光,夜承影鎮定自若地揚臂,以軟劍砍除仍有餘力穿過禦壁的真氣刃。
咻咻數聲經過,夜承影舉劍速度不若先前,面上、衣袖等處被真氣薄刃畫出幾條血痕。
「藥師,請讓吾等上前幫忙!」
夜承影對衛士領頭笑笑,轉頭對殺手頭子道:「原來你匕首上有四面楚歌。」
「嗬,藥力上頭了,這下我們彼此彼此。」
夜承影勾唇,「是這樣麼。」
幾句話雙方說得皆較尋常來得慢,聽者還須耐著性子,他們倒是嘴皮子耍得愉悅。只是挑釁歸挑釁,相互間都明白,現下是取對方生命的絕佳時機。
又,兩邊人身子既無法動彈,那只好比動手以外的功力。於是,月亮塔內閃起銀光,直達教人瞎眼的程度。
受狼王業火陣發威拋彈出去的修苒在撞牆之際受夜承影真氣護住不致重傷,可也不省人事好一陣。待她恢復神識,滿腦子是自家藥師的安危。
她一股作氣自地上竄起,肋骨部位疼得她趔趄。
「唔……是斷了麼……」修苒穩下身形嘟噥一句。
不等她摸出骨斷何處,昭示塔心正交戰激烈的尖銳聲及連續閃光令修苒抽出匕首,不管不顧地跑向席座區最前緣的矮牆。
修苒以衣袖遮目朝下望,入目是挺直矗立塔中心的夜承影,那身軀上的斑斑血痕激得修苒握緊匕首,自三樓高的矮牆一氣跳下。
「阿——你們這幫該死的殺手!」
真氣箭先修苒抵達戰場,它們急撞殺手的防禦障壁上開出朵朵絢爛煙花,隨之而來的修苒挾所向披靡之勢闖進殺手們的障壁裡。
手起刀落,又或修苒雙手一剪,殺手連反抗之力都無就人頭落地。瞬息,殺手們站著的位置,只餘修苒一人在那頭大口喘氣。
夜承影看她赤目仍四下梭巡,柔聲道:「苒兒,沒有其他人了,快到我這兒來。」
修苒奔至夜承影身側哽咽道:「修苒來遲了……」
「不……會,妳來得剛好,麻煩扶我……」夜承影話音未落人已昏迷,修苒一把抱住她,讓她平躺在地。
一名終於破壞夜承影障壁的衛士跑過來蹲下,他檢查夜承影的腳道:「方才藥師的腳板被對方以匕首摜穿。」
「什麼!」
「誒……這兒怎麼幾乎都爛了,血流不止……」
修苒急道:「先前藥師被獸夾夾住,好不容易才解開,但解開後她只是以金針止血就強行過來了。」
「縱然是被匕首摜穿也不至於造成先前止血的部份又再度流血才是……」
那人掀開夜承影另一隻褲腳,為那處傷痕壓上乾淨的布止血。傷處被捂小半晌,血依然汩汩流出,男子見狀喃喃:「看來那匕首上除了四面楚歌,還用了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