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我們回來有五日了,大雪到方才可終於是停歇放晴了呢,妳想不想起來去瞧瞧院裡的雪景?」

屋內有一男子低聲喃喃著,可好一會兒,並無人回應他的問話。

此時若有人能進到屋內,必能見到屋內目前只一男一女在裡頭,男子坐在榻緣,懷裡抱著一個沉睡的女子,手拿著藥碗與湯杓,正準備喂藥。

昊天嶺坐在榻緣,左手穿過鞏毓靈的後頸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後握著藥碗,右手則拿著湯杓把一口口的藥湯慢慢地喂入她的檀口之中。

京都裡的這場漫天大雪是昊天嶺將鞏毓靈救回王府後不久開始落下的,雖不知那是否代表是老天在垂憐或跟著在心碎同悲,總之,在鞏毓靈差點兒挺不過去的那會兒,雪花是鋪天蓋地地自天而降、再加之狂風的吹送,皇城裡各處都能見到一簇簇的雪花風捲。

這少見的景色維持了有至少六個時辰,約莫是到了慶長藥師允許昊天嶺將冰寒珠送入了鞏毓靈的口中,那些雪花風捲才散了去,風雪才轉小些。

不過屋外的嚴寒一點兒也不影響蓮華芳沁的後廳,這處因著自家主子的回歸,裡頭溫暖如春……不,那做為寢房的後廳,裡頭此刻的溫度已與京都的夏日差不多,這如此熱度只是為了讓後廳裡床榻上的人兒不感覺那麼冷而已。

這幾日鞏毓靈的情況起起伏伏,雖說她及時用了冰寒珠,甚至是後來京都裡的藥鋪及皇宮尚藥局藥庫裡的熱沙花子全用在了她的身上。

可那些藥量實在不足,慶長藥師還是依他先前所想的方法,以南瓊花搭上寒沙花子的方式來替換,只可惜,她體內特殊的環境,再加上這制情蠱的蠱蟲不曉得為何對於寒沙花子的排斥,讓這藥的效用比預期來得差。

鞏毓靈身子的溫度因而一直偏低,低到彷彿只要失了溫暖,身子就會降得與室外的石頭一般涼快。

彼時昊天嶺一注意到這事,便讓人把地龍的溫度燒得如夏日那般,他放下了所有的事在榻上陪她,還一日十二個時辰不落地把自己深厚的內力送進了鞏毓靈的體內,這才將她的情況整個穩定下來。

幾日的努力,鞏毓靈終於不須整日使用冰寒珠,可昊天嶺還是不放心離開她太久,於是讓雲頎將堆積的公務都搬到了蓮華芳沁的前廳書房,直接在那處理事,甚至是官員有需要面見他時,他亦是讓那些人直接到那處議事。

 

昊天嶺把最後的一口藥湯喂入鞏毓靈的檀口,湯杓入了碗,再被他放置一旁的小几上。

他為鞏毓靈擦了擦嘴,撫了撫背後順了順氣,才輕輕地放她躺下來。

昊天嶺起身,端著那藥碗欲往廳門去時,被窗外已凍結的蓮池給吸引,他走到了窗櫺前看著窗外的蓮池,回想起了鞏毓靈在玄冰谷凍湖上冰嬉的身影。

那時她不加以掩藏的開心、也無需小心翼翼的形容,只是全心全意在冰嬉……那些情景再對照於眼下,昊天嶺抿了抿唇。

制情蠱的蠱蟲此次傷得很重,差點兒就死了。

靈兒姑娘身上的傷要養需要耗費掉她許多生機……

藥師們的那些話……一字一句如重擊般壓在他的心上、身上,靈兒是否就此會一睡不醒,直到……

她生產的時候會死一事,是否真的是個難以逆轉或預防的事?

相對於她的命,他寧可不要她腹中的孩子們,只要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有蠱蟲在,孩子們就不可能被……現在孩子、蠱蟲與她的命是被綁在了一起的……

如若她真會在生孩子的時候……自己是否該做些打算了?

若她是身處那樣的環境,她一定能活下來並且平安地將二個孩子給生下來,只是他們從此……

昊天嶺看著窗外思索著,就在他想到他們從此……心中忽來了一道怪異的感覺。

他抬眸,就瞥見天空上有道紅光閃過,不禁蹙了蹙眉。

奇怪,那道紅光是什麼?

如何會引得體內的「那個」動了一動?

奇異感轉瞬即逝,昊天嶺還未及抓到什麼,就聞小武的腳步聲。

小武端了金盆走進來,打算趁冬日正午時分、這一日最暖的時候幫她擦拭身子梳梳頭。

昊天嶺待小武將金盆放在榻旁的木架子上,把手上的藥碗塞進小武的手中,拿走了小武手裡的棉帕。

「主子?」

「本王自己來。」

「是。」

「去拿件郡主的衣裳來替換。」

「是。」

小武應聲去拿了件鞏毓靈的衣裳,放在了床榻旁的吊掛處就躬了躬身,「奴婢晚些再過來端水出去。」

昊天嶺的眼眸凝視著榻上的人兒,眸子連抬都未曾抬過就說道:「嗯。」

小武簡單地行了禮直接快步地退了出去,昊天嶺待門關上才掀開了鞏毓靈的衣裳。

衣裳底下是一具瘦弱白晰的身體,比前一日大概是看不出來個什麼,可若是與五日前剛帶回來救命時的模樣卻又要再清瘦了一些,他面上不顯可在心中自責不已,這些都是自己帶給她的……

還記得在貝都因人的聚落入口第一次見到她、又或是金閣寺的蓮池、抑或是到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的時候,開初她並不是病弱成這樣的……那時她的膚色是白裡透紅的健康,能顯出一個人的蓬勃朝氣。

甚至是他們的第一次時,她身上的肌肉紋理都還是明顯的,能承受他那日瘋狂的索取。

可那些才過了三月,她是這樣安靜地躺在那兒,肌理退得快看不見,身上透出的是病態的白,似是只有孕育著生命的那處才有些透紅。

昊天嶺看著那處透紅,大手不禁朝她那可愛的小肚子而去,那還不明顯凸出的小肚子,裡頭有她們倆愛的結晶。

雖知孩子愈大便會威脅到了鞏毓靈的性命,可當他輕撫上那處時,他的唇角還是勾了勾,感受到生命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他一面感歎著,一面怕她會冷便趕緊為她換好了衣裳。

就在他執起木梳為鞏毓靈梳頭的時候,聽聞到了有人的腳步聲往後廳這處來。

不久,那來人果然就停在了後廳的門外。

「雲頎,有什麼事?」

「王爺,赫連皇太子來訪。」

昊天嶺繼續手上的動作,好一會兒才沉聲道:「讓小武進來,請他到梧桐居書房。」

「是。」

昊天嶺把鞏毓靈的頭髮都梳好,拉開了妝臺上那多寶盒最下層的抽屜,拿出那支代表著赫連皇太子側妃的定情簪,離開了蓮華芳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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