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殤説到這兒,略微頓了頓,在他正準備開口繼續說下去時,鞏毓靈的聲線幽幽地出現道:「他……殿下是不是曾經受傷昏迷不醒過?」
冥殤聞言蹙了蹙眉,但還是實話實說地道:「是。
敢問您是如何知曉主子受傷昏迷不醒的事?」
「那日我正好進城去買東西,在鋪子裡遇上了玉燕,聽她說的。」
「玉燕?」
「是,當時我見到她是與一個陌生男子在一塊兒。不過……我並沒有讓她看見我,我想,她也並不知道我在那兒。」
冥殤頷首,「那就沒錯了……那丫頭其實是被文嫣公主給控制住了,彼時主子昏迷的消息是故意放給她知道,好讓她轉給文嫣公主以減低公主的戒心,主子說想藉此瞧瞧公主的下一步想做什麼。
事實上,在她將消息傳出去的時候,主子早就醒了。您也知曉的,主子若當真是昏迷不醒,府內定是紅色警戒的狀態,她那等級的丫頭是不可能知道主子的任何狀況的。」
「也是。
所以,那男子是文嫣公主的下屬?」
「是,那男子名喚佐文,是文嫣公主的左右手。文嫣公主便是利用佐文接近玉燕,再控制她的。屬下想,文嫣公主並不清楚咱御王府內的規制,以為隨便的侍女都能知道主子的事情。」
「原來如此……。」鞏毓靈想了想道:「不過那佐文既然能為文嫣公主的左右手,那他的功力應該也不淺,怎可能沒發現我與他們在同一個屋簷下呢……。」
鞏毓靈又回想了想,自己統共在市井遇上玉燕二回,雖然遇上她應該都是偶遇,可兩回遇上的都是她與佐文同在的時候,所以說……什麼昊天嶺要與夏文嫣聯姻、大婚之嫁禮封厚云云,佐文是因為知道自己與他們在同一處,故意要讓自己聽聞因而導引她說出的那些話?
畢竟以一個御王府侍女的身份,在外講府內的事,誰能不相信?誰又會去查證?
所以市井裡關於昊天嶺與夏文嫣的傳言很可能都是這樣來的?
更糟的是……自己擋了那文嫣公主御王正妃的路,又佐文在皇城裡遇見了自己……。
她擰了擰眉,向冥殤問道:「文嫣公主的人是不是也在義莊這處盯著我?」
「是。」
「她是不是早就派人來盯著我?」
「是,早在我們派人過來之前,她的手下便已佈在義莊周圍,在您不曉得的時候對您下手。」
「媛媛提早生產、還差點兒一命嗚呼一事,是不是與她有關?」
「是的,那份量驚人的落胎藥確實是要下在您的身上的,可媛媛姑娘也不巧吃到被下了藥的湯,所以就提早生產了。」
鞏毓靈一手十分心驚地摀著胸口,另一手是忿怒地攥緊了拳頭,她到現在才曉得,一直以來都不怎麼孕吐的自己,那段時間的孕吐竟是因自己吃到落胎藥所造成的。
那方冥殤又道:「其實不止是那些落胎藥,她還曾用令從蠱控制那些到義莊裡幫忙的人們要對您不利,還好我們那時都已經在義莊裡佈防了,否則結果恐怕是令人難以想像……。」
「你說的是不是平時會到義莊幫忙的那些人還有孩子們突然全病倒的那次?」
「是。」
鞏毓靈大駭,那文嫣公主做事是全憑自己喜好,不管他人?
今兒若無制情蠱在自己體內幫著孩子擋住那些不好的藥、蠱,是否自己現在已經入了黃土之下……?
可自己被害是一回事,她只要回想到那次孩子們無一幸免、全都無助地躺在榻上發著高燒的那幕,鞏毓靈暗嘆:義莊裡的這些人終究還是被自己給牽連了。
她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道:「他同我說,眼下還不是我能回府的時候,可我現在卻聽說了他要拿小武小香祭天,這意思是不是我能在那日之後回去?」
「是。夏皇已經回覆主子關於文嫣公主的懲處,只是敕令還未發到文嫣公主的手上,至於通知各國的國書也還未發抵中土大陸的各國皇宮裡。
屬下們算過,那敕令約莫能在二十五日前傳到文嫣公主的手裡。」
鞏毓靈目光直視著冥殤道:「所以,祭天其實只是個由頭,除了希望我在那日回歸之外,事實上也是個圈套了?」
冥殤對上鞏毓靈那雙靈動的眸子,再輔以她所言,轉瞬便明白她已想透了祭天背後的函意,不禁微笑道:「是。」
鞏毓靈轉了轉眼珠子,「那圈套不止是為了文嫣公主準備的吧?」
「是的,依主子的佈局會順道拿下一些對郡主不利的人,只是文嫣公主對郡主做過的那些事,她當然是首當其衝。」
「嗯……可你們要動她……你知道她的懲處是什麼了?」
「從夏立皇室的玉牒上除名。」
鞏毓靈往一旁走了幾步,回身道:「她一定會踩進圈套?
我想她在那之前應該就會先離開了吧,更何況她不是還有個情同母女的廉貞道姑可以去依靠。」
「廉貞道姑目前已被帶回主子的師門裡關押等待處置,應該掀不起什麼風浪的。」
「難道她就不會在這個點兒去救她的師父麼?」
「那倒是無妨的,不論她走到哪兒或躲去哪兒都會有人對付她的,許多人等著她卸了皇籍找她算帳呢。」
鞏毓靈勾了勾唇並沒有笑,她避開了冥殤的眸光,徑自讓自己的思緒沉殿。
「知道了。」鞏毓靈好一會兒後才如是說道。
她面容顯得有些累,伸手揉了揉額角,小半晌後,天外飛來一筆地道:「冥大哥,讓我想一想好麼?」
冥殤明白她是希望自家主子給她一些時間考慮回府的事,他從懷裡掏出一沓信,遞給了鞏毓靈:「這些是主子先前寫給您的信,雖然遲了些,現在還是交給您。」
鞏毓靈微微頷了首,接過那沓信,便往自己的屋子方向去。
冥殤在她身後輕聲道:「負責義莊這處的是石衛,有事您找他或找我都行。」
鞏毓靈似是未聞他的話,只是一直往前走去,只有她自己知曉自己對於回府一事在掙扎些什麼。
冥殤看著她的背影似乎能感覺到她的無奈與糾結,可自家郡主不說,他也無從得知她糾結的是什麼。
他搖了搖頭,心裡明白總沒有人希望是先承受傷害再被安撫的,可誤會傷害業已造成,不往前看還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