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兒,在這兒呢!」大媽趕緊拿出那衣裳給男主人瞧瞧:「你瞧瞧這色還有樣式挺適合我們嬛兒的吧!」
「嗯,果真是上好的料子。」
他摸了摸那衣裳,暗道這料子在天耀可是王公貴族那個階層的人才會使用,一般的大戶人家都很難得見到,更別說是皇城裡的裁縫店,那是完全不可能。
男人思忖了一會兒問到:「妳換了幾身衣裳給人家?」
「我記得之前在凜懍堂見到類似樣式的衣裳價格是十兩銀子。原本是想讓她換二身溫暖的粗布衣,再給她一些碎銀子的。可她說只想以物易物,於是我便多換了一身衣裳給她。」
男主人寵溺地刮了一下大媽的鼻子:「嗯,不愧是我老婆,熱心又不佔人便宜!」
「這還不都是學相公你的嘛……。」大媽低眸驕羞的形容就如同是個小兒女。
「欸,那妳又說明日要帶她去哪兒呀?」
「她說她是要去北方省親,可錢財都被賊人偷走又與她丈夫失散了,她想在京都等丈夫團圓順道攢些盤纏,不曉得要去哪兒好,所以我想說帶她去鞏氏義莊碰碰運氣,看看她能不能在那處安身下來。」
男人輕輕地拍了拍大媽的手,溫和地說道:「妳倒是會替她想。好吧,她的事就這樣。我吃飽了,等會想洗個澡。」
鞏毓靈因勞累坐在床榻上靠著床欄迷迷糊糊地睡著,大約在三更時分被一個惡夢給驚醒。就在她平復了心情並呼吸心跳恢復了正常,又有睡意來襲時,外頭傳來一個很輕微的聲響,她一個激靈,整個人清醒過來。
她輕巧無聲地閃到未關全的窗前,隱在暗處往外望。她看見似是男主人身影的人在飛檐走壁地快速離開。
鞏毓靈蹙了蹙眉,立即警覺地從角落將包袱拿出來背在身上,輕輕地移動到屋外的陰暗處,目光往這四合院的其他屋子掃去。
主屋只有一扇窗子微微開著,她湊了過去,小心地將身形藏在屋簷的陰影裡,從窗縫往裡頭瞧。
屋裡頭一片黑,幸而今日是初八,天上掛著半個早已過了中天的月亮,讓她還能勉強藉月光看見屋裡頭的情況。
睡房裡只大媽一人在呼呼大睡,男主人本該睡著的那處位子,被褥看來有人睡過,可現下並未有人睡在那兒。
鞏毓靈看了眼位於倒角座的茅房不似有人的樣子,便大著膽子,輕巧地拉開推窗,翻身閃入大媽的睡房。
她摸了摸應該是那男主人睡覺的位子,榻上的餘溫未退,再加上方才見到似是男主人身影的人飛簷走壁地離去,她不由得想起了「史密斯夫婦」的事情來……。
或許連大媽都不清楚自己的相公是個身手了得的暗衛,那類的人吧。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拿出碳條及紙,快速地留了個字條塞進大媽的枕頭下,再小心地回到自己留宿一宿的房內,將床榻上的枕頭丟到地上、被褥的一角落到了地上,她輕輕地把妝臺的繡凳橫倒在地上,又將房裡架子上的東西弄得零亂、甚至有的直接放在地上。
她看著房內已佈置成看似是打鬥過的凌亂模樣,再從妝臺上拿了一些臺面上的東西後,打開房門,將那些東西以不等的距離丟在了廂房到大門間的地上,接著便趁著夜色離開大媽家,臨走時還將大媽家的大門大敞著。
那男主人帶人回來時便見家裡的大門敞著,鞏毓靈暫住的房內零亂,似是受到了襲擊。他氣急敗壞地搖醒了大媽,大媽聽他說疑似有人闖入帶走了鞏毓靈相當地憂心。
鞏毓靈離開了大媽的住處便隱在黑暗之中,她小心地隱著身形往北城門的方向去。
在她的印象裡,京都的貧戶較多都是分佈在城北靠近城門的地方。貧戶們會有這樣的聚落方式,據說是因為每日早晨會有人在北城門口找人做臨時差。
那些差事不一定需要很多人,可通常都以重勞力居多。
這些差事的好處是每日在差事結束時能直接領到薪餉,讓這些勞動者能直接去換食物、藥品亦或是繳房租金、買生活必須品等等,所以貧戶才會多聚在靠近北門的地方,以便他們早晨時能早早就到北城門排隊等當差。
也是如此,鞏毓靈才會推斷城北貧戶區白日裡人少,留守的多是無法自行謀生的老弱婦孺,夜裡那些身強力壯的大多又因勞累而睡得熟,這些條件能方便她暫時藏匿在那兒。
而至於那處難免會有的不安份之人,只能等遇上了再說。
鞏氏義莊嘛,她想自己遲早是得去試試的,可那位大媽的丈夫不曉得是何方人馬,如若立即去投靠鞏氏義莊,說不定還未能進去就被人給逮著了。
鞏毓靈盤算著,趁著夜色趕往城北,她揀選了靠著城牆這方的街道走。
先前在定安親王那事件發生時她曾上過城頭,後來又為了親王的事整夜在處理繕後,略略知道城防軍在夜裡的一些要務。她靠著這處走較能減少遇上夜巡城防軍的次數。
而城牆上頭在夜裡的關注通常是往城外望,除非是有人在直通皇宮的那四條大街上奔馳,可即便是那樣,通常也很少人會去注意到城牆腳下有一抹隱在暗處走的小小身影。
只是當她堪堪抵達北門附近,正在貧戶區勘查適合藏匿的落腳處時,一隊人馬也到了北城門,霎時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尤為響亮,她在隱蔽處偷偷地往外瞧著那些等著城門開啟要出去的人馬,想知道他們是誰。
待她看清,領頭的赫然是雲頎。
鞏毓靈一時間不敢再輕舉妄動,她知道這群人內力深厚,在這夜裡耳力良好,她一旦動了,也許就會立刻被發現。
她僵著身子維持著動作直到這群人在門開啟後離開才輕輕地喘了口氣,動了動已僵硬的手腳,繼續再找下一個適合藏匿的地點。
鞏毓靈勘察了近十個點,好能不定時地更換以備不時之需。她窩在勘查後的最後一個點坐了下來,拿出一套厚衣裳當作被子蓋在身上時,東方的天空就濛濛地亮了。
她抱著小腿,將臉枕在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