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的血已是像個湧泉一般大量地從傷口噴出,要止住那血並非他所說的那樣輕鬆。
他先點了經脈讓她的身體進入類似龜息狀態好降低出血的速度,另外又給她餵了顆護住心脈的藥。
可他自己並冥殤雲頎幾個暗衛親兵身上的上好金創藥已是倒光了在那傷口上,那血卻仍舊是突破了那些藥粉形成的屏障繼續汩汩地冒出來,她小臉當然是亦愈慘白。
他只好讓現場所有的暗衛都交出了身上的金創藥。
接著便是近二十瓶的藥粉如同不要錢地一般猛往她的傷口上倒,直到了最後一瓶金創藥幾近用罄時,才終於是見那血停止再流出來。
他咽了咽口水:「幸好那處已經離別莊不遠了,趕回來讓清楚淚泉如何使用的小芽為妳清理傷口,若不是她破例拿出別莊一年只能產出二瓶的泉菁讓妳使用,妳這傷還不曉得要養多久才能恢復如初。」
「沒想到淚泉竟有這樣的功效……。」靈兒尚未感歎完整個人就被昊天嶺翻過身與他面對面。
「妳知嗎?就差那麼一寸,若是那子刀再進一寸,我便失去妳了……,我……。」說到此他不禁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她的雙手環上了自己的腰身,她的頭輕輕地在自己懷裡蹭了蹭:「嶺……對不起……。」
他放開她,二話不說地低頭吻上她的唇,她並未抗拒他的吻。
靈兒彷彿是在補償他,或說是藉二人吻著以向他證明自己還好好地活在這世上聊以安撫,她任他對自己毫無界限地攻城掠地,毫無保留地感受他對自己的好。
直到他吻她,吻到將她整個人抱離地面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個兒的骨血裡時,她有些掙扎。
他捨不得地放開她微微喘氣道:「對不起……。妳既是擔心我而來,又因我而傷,我本以為我們已心意相通了……,呼……我說過不會勉強妳的。」
「不……不是的,」靈兒的眼眸波光瀲灩,紅著小臉、喘著氣,將頭搖得如波浪鼓般,「我只是怕王爺老是抱我,手傷會加重。」
「靈兒……寶貝……。」昊天嶺以手輕輕地托起她的臉,這回他的吻帶著激動與些許侵略性再次落下,她則墊起腳尖回應著他。
靈兒被昊天嶺吻得七葷八素一整個找不著北、癱軟在他懷裡又即將暈過去時,他意猶未盡地放開了她,將她緊緊抱在懷裡,用衣袖掩著她通紅的臉及那被吻得豐澤的唇角。
他沉聲道:「什麼事。」
「王爺,岩城方向傳來捷報,雪后已收復岩城以外的北方七城了。岩城目前也已搖搖欲墜。」雲頎的聲音掩在夜色之後傳來。
「楚秀成呢?」
「回主子,鷹衛傳回消息,似乎在準備撤出岩城了。」這次是冥殤的聲音。
「知道了。叫他們給我盯牢點兒。」
「是。」
「請羅將軍到房裡走一趟。」
「是。」
他低下頭柔聲說道:「差不多是妳該喝藥午休的時辰了,我們回房吧。」
「好。」
昊天嶺看著靈兒喝下增進修補傷口的藥湯,用絹帕幫她擦過嘴、掖好被後,在她額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就到外間去了。
他與羅將軍在外間議事,她躺在榻上模模糊糊地聽著他議事的低語便睡了過去。
「殿下。」
「藥師,晴兒她還好嗎?」
藥師的神色疲倦但肅穆:「殿下,老夫只能說幸好這兒有玄冰呀!」
昊天策聞言,面色的凝重總算是有些鬆動。
「只是公主殿下此次雖然靠這玄冰延緩了毒性發作而獲救,可心病終歸還是得靠心藥來醫治……。」
「天策之後一定會更加地小心,寸步不離、只守在她身旁。」
慶長藥師抬眸深深地看著昊天策。
好半晌,小廳裡才又聽見動靜。
藥師回過身揹著手,往前走到小几旁坐了下來,語重心長地開口道:「殿下以為以公主殿下的情形,只需要陪伴便足夠了?
公主殿下在你離開的短短二日裡輕生了好多回。
有懸樑、割腕、跳冰湖……最為驚險的一次是她私藏了針灸後的銀針,想找機會刺入自己的百會穴尋死。若不是小童機敏,發覺銀針有短少,否則殿下回來見著的也只是一位長眠的公主。
公主殿下身旁不乏侍女,可她仍能在眾多眼睛底下想辦法輕生,殿下以為你陪著她便行?」
昊天策沉重不語。
他只能小心再小心地將宛如琉璃般脆弱的晴兒捧在手掌心之中呵護著、看著她之外,別無他法。
慶長藥師拿了只小茶盞,又拿了個杯子放在小几上,接著將茶壺中的水倒入小茶盞之中。
當小茶盞內的茶水滿了後,藥師繼續又倒了會兒,小茶盞中的茶水便溢得小几上都是。
「殿下,你見這茶盞裝不了多少茶水便滿溢出來,那麼咱們換個杯子如何?」
藥師說著,便改將茶壺中的水倒入杯子中,同樣的,他將杯中的茶水斟滿後又倒了會兒,杯中的茶水如小茶盞中的相同,又溢得滿小几上都是。
「殿下你說呢?換個杯便不會滿溢出來?那該如何不讓它溢出來?」
慶長藥師用了巧勁,將小茶盞及杯子底部裂了縫,然後再次地倒水進去。
如預期地,有了裂縫的茶盞與杯子,與先前同樣的方式倒水,茶水皆由縫隙不停地漏出至小几上,不再滿溢出來。
「眼下公主殿下想輕生的念頭正如這茶水般源源不絕地倒入她的心中並留存下來,殿下便是再防,終有一天是防不勝防,讓那念頭得逞。
要如何讓她尋得一個念想好如那裂縫能將輕生的念頭導出,或者是殿下眼下該思考的方向。」
「多謝藥師解說,天策明白了。」
慶長藥師嘆了口氣,又道:「老夫多言一句,公主殿下忽然如此執意輕生,恐怕是知曉了她先前因無法及時用避子湯而有了孽種一事,以致她心神崩潰。
雖然老夫診出喜脈時已同殿下、雪后陛下說過了,玄冰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那小生命是註定無法降生的。
可依公主殿下的傷勢,卻也得暫時將死胎養在腹中,待她身體能承受時才能予以滑胎,只是身心遭受如此打擊,怕是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能化解。
殿下可明白?」
「是。天策明白了。」
慶長藥師拍了拍昊天策的肩膀:「年輕人,自己明白是一回事,有所作為是一回事,對方對你的作為如何解讀又是另一回事,多觀察對方想要的是什麼吧!」
昊天策向著藥師抱拳:「天策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