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婢將一個個的托盤滿滿當當地置在了南薰殿前殿的長案桌上後,一位年紀約莫不到五十,卻看得出年輕時俊逸風流的中年男子笑容滿面地道:「蘭兒,明日婚儀上會賜下的東西朕都帶過來了,妳瞧瞧還有沒有要添什麼的?」

蘭妃將宮婢端來置在桌上的托盤一一確認,最後將末尾托盤上的詔書展開來,仔細瞧了瞧上面所寫的。

只是才瞧了沒兩下,她就啪——地一聲把詔書給拍在桌上。

「怎、怎麼了?寶貝兒妳沒事生什麼氣呀?」光武帝趕緊靠過來想抱住蘭妃幫她順順氣。

他還未近身,蘭妃的手已是橫了過來,將詔書塞進光武帝的懷裡,無力地道:「本宮忘了……本宮現在看不見詔書上的字……,老頭子你讀給本宮聽聽。」

光武帝咳了兩聲,低喃道:「咳咳咳,看妳的形容,其實朕也忘了妳現在看不見……。」

「少囉唆了,快念吧。」

「這……這不好吧,靈兒又不在這兒……。」

「老頭你是欺負本宮一個看不見的?叫你唸就唸!」

「可要朕念詔書還真是件怪事,不然讓高德勝來念。」

「讓高公公唸不是更像在宣詔了麼,哎呀!你別嘰嘰磨磨的,本宮只是想知道你都寫了些什麼。」

「咳咳,那、那朕念囉,前面就跳過去吧。」

「好。」

「蒙先祖庇蔭,今有臣女德安郡主靈兒嫁入天耀皇室昊凌嘯一支,此女賢德、為國征戰,與昊天嶺互敬互愛,得於此吉時結為連理,此後封為御王正妃,納入玉牒。懇請先祖庇佑,佑我天耀往後更加繁盛昌隆。」

蘭妃點了點頭,眼角泛了些淚光:「希望先祖們庇佑嶺兒婚後能順利妥當些。」她清了清嗓子:「本宮倒是第一次聽聞這祭天的詔書呢。後頭還有麼?你沒賞她什麼?」

「有,朕如何會忘記呢。」光武帝輕笑了一下,「除了現在這些托盤上的東西外,婚儀後待他們回府,還有一長串賞賜的禮單。」

她接過光武帝手中的詔書撫了撫上頭的字,將詔書依原樣捲了回去,同光武帝打趣道:「上一回嶺兒娶正妃就沒見你如此上心,這回怎麼辦得如此妥貼?」

「上次呀……。」光武帝回想了一下:「同這次相比,上回嶺兒可真是低調得過了頭……,喜服、首飾都是在官宦貴族會去的鋪子裡買現成的、宴客也只是請了寥寥幾桌親近的,後來也沒讓小雨入了玉牒。那場婚儀唯一正常的約莫只有御王府的佈置與拜堂這兩項吧。」

「嗯……本宮對於那事也是覺得奇怪,不過問過周夫人,周夫人說小雨喜靜不喜鋪張,嶺兒順著她,也就靜靜地娶了她。至於玉牒一事麼……嶺兒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本宮就沒去管,下次有機會再問問他好了。」

「嗯,那妳有機會再問問。另外,小雨堂堂一個御王妃死了竟然是葬在漏澤園裡,說出去大約是沒人能相信吧……。可以的話,妳順便勸勸他,把小雨遷回皇家墓園,也好有人照顧。」

「好。」蘭妃點了點頭,思忖了一下道:「司星官那處都準備好了麼?」

「下午的時候,司星官官長親自來了一趟紫宸殿,說是婚儀及祭儀要用到祭禮都已經備齊了,如此應該是沒什麼遺漏的了。」

蘭妃走到書案旁的抽屜拿了一捲紙,「這是本宮的禮單,老頭子你要不要瞧瞧。」

「好嘞。」光武帝從她手上拿走紙捲時,還不忘趁機摸了下蘭妃的那隻葇荑,惹得她怒嗔了一句:「談正事,正經點兒!」

光武帝趕忙上前摟了蘭妃的腰,在她耳畔輕聲道:「那等會兒這些都確認好了……咱們是不是……?」

蘭妃推了推他:「今個兒本宮沒興致。」

「怎麼會呢……沒興致朕會讓妳來了興致的……。」

「別這樣,本宮今兒心裡悶得緊,好似要發生什麼事了。」

「是麼……。」光武帝帶著她到圈椅上坐了下來,將蘭妃穩固在自己腿上後便圈著她展開了紙捲。

看了一會兒,光武帝微蹙了眉頭:「蘭兒……妳這是要把妳宮裡頭的珍藏全倒給妳的媳婦兒麼?這樣不行,妳清單上的這些賞給她之後,朕再讓人搬些過來。」

蘭妃修長的手指捂上了光武帝的嘴:「別,你別再搬東西過來了,這南薰殿可不是你的庫房,空曠些本宮心情也舒坦些。」

光武帝輕輕捉住她的手,表情有些落莫:「妳還是想回去麼?」

「嘁!老頭子你少裝那什麼臉了,本宮不吃這一套。說好的,本宮只陪你……。」

「咳咳咳!」光武帝不讓蘭妃說完,直接以咳嗽聲打斷她,「不過這次還是可惜了朕賜給靈兒的那座郡主府,原本朕是想讓嶺兒弄個十里紅妝,好讓靈兒風風光光地嫁過來呢!」

「要不是赫連皇太子那頭頻頻催婚,嶺兒只好將婚儀及宴客分開來。分開來也好,這種時期,本宮也是認為低調為宜。

還好,嶺兒重視靈兒,該有的一樣不少,也不算是委曲她了。至於要風光嘛,反正還未宴客,就等宴客時再辦個風光也不遲。」

「也是。」

 

小武陪著鞏毓靈慢慢踱步到郡主府。

半路上,二位前來護衛的暗衛在小武面前晃了一眼便隱到街道二側去了。

鞏毓靈同小武全程走了大約二刻鐘的路程便到了有著二進院子﹑小巧玲瓏的郡主府。

郡主府內外未有什麼院護,暗衛見狀先進了府,從裡頭將大門開啟。

小武彼時正掏出小側門的鑰匙要開門,見大門開了,就將鑰匙給收了回去。她回身向鞏毓靈道:「郡主,大門開了,我們就走大門吧!畢竟這是您的府邸,走小側門實在是不成樣子。」

鞏毓靈未說什麼,神情淡漠地點了點頭便進門了。

這座宅邸雖才賜給鞏毓靈不久,可因先前已空置了許久未有人居住,院子裡一片殘敗。許多春夏衍生的雜草及攀爬上樹的寄生植物因冬季的到來變黃乾枯與常青的針松相間,綠綠黃黃,看起來更加地蕭瑟。

屋子裡也未曾讓人先來打掃,裡頭蛛網遍布,傢俱上盡是一層厚厚的灰塵。她們主僕倆開門進房的動作過大,揚起一堆塵,惹得二人咳嗽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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