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毓靈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略想了想才發現,昊天嶺不是才從外頭進來麼?
怎地他身上一點兒寒氣也沒有?
他方才看的是什麼呢?
那一沓紙好生眼熟呢……
對了,自己睡著之前,他放在小木盒旁的那本日記……
父親的事一直沉甸甸地壓在自己胸口上,又他先前說他未做那事,是不是該直接問問他?
可……萬一他說不是,實際上卻……
不、只要他敢說,自己一定就是信他所說的……
「嶺……」鞏毓靈咬著唇猶豫著,卻不想自己把想著的名字給說了出來。
她吃了一驚,雙頰上立即因尷尬而泛起了二坨紅雲,雙眸忍不住飄向了昊天嶺的方向,想知道他是否聽見了自己喊他的聲音。
那甫睡醒才特有的低啞聲線讓昊天嶺驚喜地回過身好看清鞏毓靈的那張小臉。
他見她確實是在看著自己,想著方才那句叫喚自己的聲音並非是幻聽,便三步併兩步地去到茶几處倒了杯溫水,回來時,又把床榻這處的燭火給點亮,才在床緣上坐了下來。
「來,溫水來了。
妳的手不方便,我餵妳喝好麼?」昊天嶺的聲音十分柔和,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鞏毓靈見他只是因為自己不小心喊了他一句,就能見到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他露出如此愉悅、且直達眼底的真摯笑容,心裡不由得軟了軟。
昊天嶺把杯緣靠在了鞏毓靈的唇上,見她一直呆愣愣地看著自己,忍不住打趣道:「怎麼,喝個水還得要愣神?
喝完水再盯著我瞧也不遲呀!」
鞏毓靈回神,手從寢被中伸出來想扶著杯子,昊天嶺直接把杯子底往上提,水就不多不少、不急不徐地往她的檀口裡跑。
昊天嶺就這樣餵她喝完了一整杯的水,他將杯子放在了小几上,輕輕地牽起了她的小手道:「還要再喝水麼?」
鞏毓靈搖了搖頭。
他伸手把鞏毓靈鬢邊的碎髮別到了耳後,邊不經意地道:「方才叫我是什麼事?」
鞏毓靈眨了眨眼。
「怎麼,方才能開口叫我,現在就不想和我說話了?」
鞏毓靈伸出了粉舌舔了舔唇上的水,下了決心方開口道:「不、不是的……我是想問我父親……」
「那事妳問鳴鴻吧……」
「疑?」
「於妳來說,那是件重大的事。
既然是重大的事,單憑我的一面之詞就要妳相信,這太強人所難了。
事情的始末我都告訴了鳴鴻,我相信他對於是不是我做的這檔子事,自有他的決斷……
聽說妳是自幼便與他交好,妳且先去聽他的分析,聽過後去仔細地想想、再做下妳的判斷,我想那樣,也比我說得口沫橫飛要來得強。」
「可……」
鞏毓靈蹙眉想言,她希望昊天嶺知道,自己於他所說出口的任何說法都會相信。
可昊天嶺並不讓她再說,他用了內力向外頭道:「用膳。」
不一小會兒,小武與小香端了膳食進來,那藥膳的味兒像是能開胃似地,讓鞏毓靈一聞就覺得飢腸轆轆。
「來,先用膳吧,這粥可是小武幫妳熬了有一個時辰,嘗嘗看味道如何。」
「好。」
鞏毓靈伸手想接過碗及湯杓,可昊天嶺的手避開了她的,拿著湯杓往碗裡頭一舀,再將之放在他自己的薄唇前吹了吹、待試過溫度後,湯杓被停在了她的檀口之前。
她看他的這個態勢,一整個就是要餵自己的形容。
這讓鞏毓靈蹙眉看向了自己的兩個手腕,心道:我的手,真有那麼不濟事兒?
「乖,我餵妳就行,妳張開口便是。」那方,昊天嶺的聲音已經響起,跟著,湯杓就往鞏毓靈的唇上抵了抵。
大約是看透了她對自己傷勢的疑問、想塘塞個什麼理由好說服已醒來的她能讓自己餵,昊天嶺頓了頓又道:「下午也說了妳手腕傷得深,想早點好起來,現在還是少動為妙。
妳忘了妳醒來時動到手腕,那時有多疼了麼。」
鞏毓靈的眼珠子轉了轉,乖順地張了口,昊天嶺便一杓一杓地將藥膳粥餵進了她的口裡。
「很好,這樣子很聽話,身上的傷也能快點兒好起來。」
「嗯……」
「對妳的安全有極度威脅的夏文嫣這會兒已從夏立國的宗廟給除籍,再加上她之前做事手段過於狠毒,現在被許多人尋仇。」
見鞏毓靈睜大了雙眸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他又道:「妳在交換處看過那些調查出來的事實,再想想她這些年來所做所為所影響的範圍,對於她會被許多人尋仇,怎會意外呢?」
「也是。」鞏毓靈點了點頭道。
「雖說她現在還想要盡力一搏……」
「盡力一搏?
她想做什麼?」
「夏文嫣因為被夏皇給除籍,現在夏立各城都不讓她進城,因此她挾持了自己的親弟弟夏文淵,欲進夏立都城。」
鞏毓靈偏著頭想了想道:「欲進夏立都城?
她所圖為何?」
昊天嶺勾了勾唇,「她原本的手頭上有麟仁獸玉珮,後來又傷了晴兒得到了麒仁獸玉珮。」
「鱗仁獸、鰭仁獸……?
那個鱗仁獸的鱗是魚鱗的鱗?」
「不,是麒麟的麟。」
「所以麒仁獸的麒字,應該是麒麟的麒囉?」
「嗯。
來,再多吃一點兒,妳想事情想得都忘了張口了。」
鞏毓靈張開了檀口吃粥,猛一驚地道:「是那個『麒麟合璧、夏皇新出』……咳咳咳咳!」
鞏毓靈因為嘴裡含了口粥,在將嚥未嚥之際猛然吃驚的緣故,人被粥給嗆得狠,咳得眼淚都跑出了來。
昊天嶺把粥擱在一旁的小几上,為她拍背順氣,小武又趕緊倒了杯溫水過來。
「都怪我……」
鞏毓靈邊咳邊搖頭,好一會兒脹紅著的臉看向了昊天嶺道:「沒,是我自己不好,不關你的事。」
昊天嶺拿了杯子餵她喝水,「那麒麟登皇的祭壇現在已封了起來,她即便以夏文淵做要脅進了都城、到了祭壇,以她現在沒有廉貞可以身傍,她未必有能力能讓祭壇恢復到能舉行祭儀的樣子,而她要想到下一步該怎麼走,也未必那麼快就能想得出來。
總之,她現在忙得很,離我們又離得遠,對妳已經不構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