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確認過整座關口無一不落入敵人手中時,靈兒她們本該直接放棄安南關去與援軍會合、退守至驪江南邊的,可以靈兒此次帶出來的人盡是精銳來說,想以暗衛擅長的暗殺、刺殺奪回這關口也並非是不可能。
只是此時的情況還不是危急到需要忽視人數上的巨大差異、立即以小搏大的程度,與其拼個可能的全軍覆沒,倒不如好好地計劃,將自身可能會發生的損傷減至最低、讓勝率能提到最高,才是上上策。
且如今也既知曉有很多的守城軍被困在城裡,武器庫的位置又很接近北門的瓮城,焉有不用之理呢?
靈兒不得不去考慮利用如此天時地利人和之勢,擬定聲東擊西、裡應外合,再連合後方援軍一舉將關內敵軍消滅的戰略。
她讓大家休息之後,同幾個武功高來高去的暗衛吩咐了一些事,然後帶著雲頎、兩個親兵及陳明到之前指示親兵們做手腳的地方。在再次確認陳明的啞穴未解後,她毫不心軟地指揮人將他綁住、吊在一顆樹上。
她們確認四周都佈置好,她又獨力確認了只能由自己處理的陷阱,四人小心地抹掉痕跡、回到集合休息的地方。
四更天很快就到了,當所有的人分好組,正要出發時,不遠處傳來了夜鶯的啼叫聲,在休息處聞聲的一眾立時隱好身形,摒著氣息等待著。
不多時,離她們的位置幾呎處有一群人經過。
那群人約莫有三十來位,周身皆圍繞著肅殺的氣氛,在這深夜之中沒有點燈,腳步如鬼魅般飄過。
這時節在林中本該有蟲,可那些人帶來的詭異感,竟讓這處成了萬籟俱寂。
靈兒帶著幾分冷、幾分希冀的神情默默地看著那群人在自己的面前走過。
待那群人經過靈兒一行的面前好一會兒後,不遠處終於又傳來了夜鶯的啼叫聲。
靈兒呼了一口氣,幾乎是喃喃自語地道:「現在就依組別,開始行動。」
周遭未傳來應喝聲,只有風吹動的聲響,可她知道,除了她與雲頎在原地之外,行動已然照計劃開始。
她扭頭朝雲頎點頭,她們倆也出發到預定位置接應或指揮。
全部的十九人分成了四組,一組去確保城頭上的巡守士兵在出事時會被引開、好讓守城軍可以衝上馬道,一組去處理武器庫的士兵,一組跟蹤方才的那群人,最後一組則是負責確保所有人的退路。
「將軍!請起身!將軍!請快起身呀!」
左手還抱著一個美人兒的鄧晉十分不滿地張開眼瞥了一眼房裡的銅漏,聲如洪鐘地罵道:「吵什麼吵,眼下不是才四更天麼!」
「將軍,天耀軍出現在南門地平線的那頭了!」
「什麼!」鄧晉從床榻上一躍而起,懷裡美人兒的頭就這樣被帶得撞到了床柱,「咚」了一聲後暈了過去。
可鄧晉並不管那女子,只是迅速地從一旁的衣架子上拉過了袍子披在身上,嚴肅地道:「情報不是說午時以後才會到麼?」
「是,原本是那樣的,可他們現在似乎是以急行軍方式來的。」
「急行軍?
哼!也不想想對上的是我鄧晉,這會兒他們奔了一夜,咱們就當是消遣消遣好了。
快!傳令下去,立刻整隊,出關擺陣。」
「是。」
鄧晉的副將急吼吼地奪門而出、去發佈急令,可整個軍隊因先前輕易拿下這傳說中易守難攻的關口顯得十分鬆懈,有不少人甚至是臨時從青樓被叫回來出陣的。
待到鄧晉整隊出城門列陣,也已經接近五更天了,可到了那時,整個軍容依舊是匆忙而混亂,以至於無人注意到黑夜之中有一些人趁亂溜進了城中。
彼時,那群行徑如幽靈的一行人終於依著一些不容易追蹤的痕跡到了陳明被綁著的那棵樹附近。
這群人武力值不低,也有深厚內力,因此即便此時的半月被雲給遮擋,也仍能看清陳明此時被吊在樹上的情形。
那群人的頭領在看見了陳明後並未立刻靠近他,而是先指示其他人停下來。
在所有人停下後,有幾人主動上前,站在離陳明再近一點的地方仔細觀察。他們看了一會兒後,發現那裡只有一個陳明,未見什麼其他的埋伏。
半月在被雲給遮掩半晌之後,終於是願意從雲後探出頭來,被吊在半空的陳明在此時才藉著那早已過了中天的依稀月光看見前方有模模糊糊的人影,他不禁激動了起來。
可他無法言語,只能拼命地掙扎,他想告訴對方這處被設了陷阱,希望對方能想辦法救自己。
可那領頭人瞧了瞧陳明,未說什麼就直接做了個手勢,來人中的其中一人立時搭弓拉箭對著陳明。陳明見狀,嚇得臉色煞白。
對方之前分明答應過自己,只要他能幫他們傳話及做記號,就能在這個關口任得一個好職位。這會兒他把這些都做到了,又有御王殿下派了什麼人到此處來的重要情報可以告訴對方,對方頭領怎麼一見到他就讓人搭弓對著自己?
搭弓的人沒管陳明想的是什麼,就是按著他家主子的吩咐,將羽箭朝著陳明上方的繩子射了過去。
那箭頭毫無偏差地射中那條把陳明綁吊住的繩索,箭至繩斷。
繩索一斷,陳明就如預期、筆直地往樹下掉,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間,忽然轟──地一聲。
陳明根本不曉得他是碰到了什麼,只意識到整個身體往上飛起並疼痛不已,再下來就意識全無了。
親眼在現場目睹陳明落地的人所見聞的情形與陳明感受的大不相同。
在陳明甫落地的時候,伴隨雷聲般巨響的是地面的劇烈搖晃,,同時,他們見到陳明整個人猛地向上彈起並且爆裂開來,由於他們距離陳明不遠,在毫無防備之下,他們一行也就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許多人在聲音響起時被一股拔地而起的強大氣流給推得飛出去,最嚴重的人,是為了探查而離得陳明較近的那幾位。
可他們雖是離陳明還有段距離,露在鐵甲外的皮膚難以避免的,都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至於有鐵甲保護的身體,縱是有鐵甲在外,可那衝擊的力道之大,還是讓他們都受了極重的內傷。基本上,那些人在尚未落地前就全然無聲無息了。
頭領及頭領身旁的那個人畢竟離得較遠且似乎武學造詣較深,他們雖同樣感受到壓力波及飛了出去,卻是很快就在空中穩住身形便穩穩地落地。
所有人落地之後,少數人因為飛砂走石及樹木殘骸而受傷,大多數的人立刻圍繞在他們的頭領身旁擺出防禦的姿勢。
他們的身上明顯狼狽,因為他們就算躲過方才的場面,也難躲過那轟然聲所造成的那片腥風血雨,身上此刻除了一身沙土之外,或多或少還掛上了陳明或者那幾位已經死亡同伴的部份身軀殘骸。
即便如此,現場的肅殺感是愈發地重了,一眾不敢鬆懈,人人眼觀四處、耳聽八方,只是接下來,並不如他們所預期的那般,在那轟然巨響之後,並沒有出現什麼敵人攻擊他們。
好半晌,頭領身旁的那位開口道:「王上,您沒事吧?」
「不妨事,去查看看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