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每個人都明白,這男子帶著他們一夥人在谷地裡迂迴地走。

當然,說迂迴是文雅的說法,要說得通俗些,就是在一個範圍內原地繞圈。

在他們第三回靠近出發的那棵樹時,難免有人在心中嘀咕了起來。

只是礙於紀律、以及長久以來的訓練習慣,讓他們不輕易下定論,因此眾人在這時都還屬於在觀察的階段,無人真提出心中的疑問來。

變異的出現是很突然的,心裡打著小九九的人在先前還想是不是該發出質疑聲,然而,就只是跟著前面的隊友在樹下轉過了一個彎,赫然就發現谷中將明還暗的朦朧狀態比之前更甚。

方才還能清楚看見身前的人,不過是過了個彎、多走了二步罷了,前方的人就彷彿被身周的那些模糊給包住一般,到後來,頂多是勉強看見前後一位的隊友身形,更別提是看清更之前、或之後的人。

這怪現象即便是將內力加諸於眼上也無濟於事,身在其中的人只覺愈想將隊友的身影看清楚時,頭就會愈暈、看得愈是模糊。

被矇住雙眼的馬兒們在此時也似是覺察到外界的變化,前行時的蹄子踏得不很確定。

就這樣又走了沒多久,約莫是耳畔傳來小溪淙淙的流水聲時,暗衛們身旁的戰馬開始驚懼地不肯前行,還得靠人安撫才能拉往前走。

只是,一眾忙著撫平馬兒的情緒,回過神來卻是發現身前、身後的兩位同袍幾乎是被一團黑霧給吞沒,讓人擔心接下來還能否跟著前方的人走。

這憂慮還不足以到了真讓人無法跟隨的程度時,流水聲在不覺間已消失,改由四面八方傳來的戰鼓聲所代替。

接踵而至的,是極大的壓迫感及成千上萬整齊的腳步聲,他們一行竟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大量的敵人給包圍住。

以目前一條長蛇形式的隊伍,如此遇上側面來襲的敵人是十分危險的。

只要敵方將縱列隊伍截斷,前後方隊友便輕易腹背受敵,若是在第一時間無法脫困改變隊型,整隊被全滅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何況,眼下是到了手往前伸直、便已見不著指尖的程度,要在這般形勢下與敵方對抗,憑的,僅是自己的感官與本能。

一眾認知到了情勢的惡劣,不禁都緊張了起來。

在前頭領隊的男子自身後那些人略沉的氣息可以知曉,除了末尾的那位隊長,列隊中的其他人皆是未曾有經歷過迷蹤、迷魂這類迷陣的經驗,因而被眼前的聲音及感覺給迷惑了。

可此刻這個當口兒是這次出陣的至要關鍵,不論發生何事,所有人只能前進、絕不能回頭。

轟隆隆——巨石滾動的聲音在一個清脆的啪聲後、自左右夾道而來。

是滾石陣?

戰場上的滾石陣對這些受過破陣訓練的暗衛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太難破解的戰陣,只是這些沉著的暗衛們在應變的動作開始前,忽地想起了男子在出發之時所吩咐的——不論是見到什麼,記得都別去管,只要顧著別讓馬兒驚慌以及跟上隊伍就行,可千萬別脫隊了。

這到底能不能改變隊形、需不需要應對包圍敵人等事困惑了他們,還不及開口詢問,有的馬兒驚恐地原地跳了起來,又或是揚起蹄子朝外奔去,暗衛們不得不忙著揪住馬匹,呼吸亂了幾分。

男子知道再繼續下去,身後的零亂只會愈漸嚴重,一但他們的心防被攻破,也不曉得會被陣帶往何處,屆時要再進陣裡找,還得花上不少功夫……

被一片黑暗包圍在其中的冥殤一直以內力在探察身前隊伍的情況,他自然是覺察到下屬們及馬兒們的不安。

他本想著是不是訓練不足、以至於這些弟兄遇事不夠穩重,直到他陡然想起他們可能是被幻境給迷惑住了,便向前方道:「前輩,能停下麼?」

「只能停下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怕是位置又要變了。」

「行!」

「小伙子是要想想辦法麼?」

冥殤只略想了想就道:「前輩,能請你與我一起在左右做兩個簡單的真氣屏障、好方便先處理馬兒嗎?」

「好。」

男子應了聲,因自己不便回頭,只好釋出內力去探知身後馬兒及暗衛們的位置,他令真氣沿著他們的身側、向後延伸做了薄薄的真氣牆。

當他的內力與冥殤的碰撞在一塊兒時,小小的二道砰聲響起,整列隊伍的左右已被真氣牆給圍住。

陷在幻象中的暗衛及馬兒,一邊在苦苦安撫、另一邊躁動更甚,好幾匹馬兒在真氣牆上撞了有二、三回之多,幸好是有真氣牆阻擋,馬兒再暴躁也不至於脫韁而出。

冥殤以內力喊道:「小子們一個個在做什麼!陷入了幻覺也不自知!
現在,把自己的座騎定身、扛在兩個肩頭,以馬頭尾相接方式,側身跟著前方的人走!」

「是!」

或許是自家頭兒發話,暗衛們的心一下子安了下來,連帶他們要把馬兒點穴、扛起馬匹的動作也順了一些。

一個年紀較小的暗衛不曉得是在給自己喊話、還是要說給誰聽,一行人聽他突然道:「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到我的!」

他這麼一說完,其他人居然也跟著附和道:「一切都是幻覺!嚇不到我的!」

領頭男子的手差點兒被這聲音給震得扶額,一想到這群人沒什麼迷陣的經歷,也就算了。

他朝四周看了看、右手大姆指飛快地在其他四指的指尖、指節上點著,待到暗衛們扛馬兒的動作告一段落,男子趕緊再度出發、往前走。

由於男子想到馬匹無法長時間被人扛在肩上走、以及出陣的位置即將要改換方位,他這會兒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這舉錯於陷在幻境裡的暗衛來說,讓他們吃了不少的苦頭。

幻境中,暗衛們來到了嶙峋陡峭的石區,能見的極小範圍裡,所見之路都是十分不平又崎嶇的,走在那處,腳底傳來的感覺,宛若就是走在忽大忽小的畸石之上。

如此條件下,要跟上前頭的人,又要扛著馬兒不失衡就是一個功夫活兒,還好前頭帶路的人沒帶著他們凌空經過什麼峽谷,否則,他們可能不曉得該如何辦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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