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險到了什麼程度?
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有多兇險?」
慶長藥師抬眸看著蕭鳴鴻那看起來有幾分蕭索的背影道:「鳴鴻,你不覺得你這話問得很奇怪嗎?
你是要以什麼樣的身份來問這個問題?」
「既然連慶長藥師你都說很兇險了,多一個人來守護她不是更好嗎?」蕭鳴鴻回身,目光對上了慶長藥師的雙眸:「何必在乎我是她的誰?」
「這……」
慶長藥師未立即作聲,而是先想了想。
這蕭鳴鴻若沒有嶺兒的默許,能進到這蓮華芳沁的後廳裡來嗎?
又既然嶺兒能默許他在這兒,是不是表示靈兒姑娘的什麼事都能說與他聽?
「我知道醫生的醫德是不該隨便暴露病人的隱私,可我……也算是病人的家屬,殿下既然讓我進來了這裡,我想要知道毓靈的病況如何,應該是不會讓藥師困擾的吧?」
「那是,她的情形你知曉了多少?」
「殿下同我說時只是略略帶過,說她出任務中被北原十四王子下了假孕藥還有制情蠱,這讓她至少要喝藥湯調養個三年才能轉好……只是她偏偏在養好身子及拔蠱前因為蠱毒發作,所以有了身孕,她現在的身子不是很好,還特別怕冷。
因為那蠱蟲的特性是會以孩子為主,所以這會兒懷上了,也只能等生完孩子才能拔蠱,可先前她被人害得泡在了冰水裡,造成她的生命跡象及蠱蟲都很虛弱,因為這樣,連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差點兒不保。
她現在要醒,得先等蠱蟲活躍起來,她才可能轉醒。」
慶長藥師垂眸,「你知曉的情況與她的現況差不多……你要問老夫,老夫不曉得自己還能答你什麼。」
「殿下事多,自然是不可能與我說得太細,可我畢竟是個學醫的,日後也可能擔起照顧她的責任,藥師又說她這胎懷得兇險,不曉得藥師能不能說說她整個孕程可能會遇到什麼樣的問題,我也好做準備。」
慶長藥師為自己倒了杯熱茶,他啜了一口茶水後才道:「假孕藥掏空了她身子的基底,而懷孕的過程中,孩子亦是吸取母親身子的基底才能成長,這就是為何她在假孕藥的藥效還未能反轉之前,是不該受孕的原因。
制情蠱這種蠱最初是為了不讓蠱族的血脈失傳而出現的一種蠱蟲,這種蠱蟲的特性就是會定期發作,發作時讓中蠱之人即便是不願,也能成好事,好讓血脈能傳承下去。
當然,這好事成了,有了身孕之後,蠱蟲便會保孩子,除非是孕婦本人失了性命,否則是無法強行將孩子去除的,可說是這中土大陸上最好的保胎藥了。」
慶長藥師又啜了口茶道:「老夫知曉靈兒姑娘體內可能有制情蠱時,便準備了可以抑制蠱毒發作的香包,可她偏巧在彼時被人設了計,是這樣有了身孕的……
她的身子如今除了要供養蠱蟲之外,既已孕育了孩子,當然就要養著體內的孩子,現在她、蠱蟲及孩子,可說是三者被綁在了一塊兒,在孩子成熟落地之前,她要活下去,三者是缺一不可。
可因為蠱蟲會優先保全自己與孩子,這讓她身子基底被掏空的情況加劇……這劇烈的程度於她的身子來說……加重的可能是雙倍不止,甚至是到三、四、五六倍不等。」
「然後偏生毓靈又被人害得泡在了冰水裡,她的身子差點兒就撐不住,蠱蟲也非常地虛弱,可蠱蟲只要能存活下來,它優先保全的便是自己與孩子,所以這會讓她的身子迅速地衰弱下去是麼?」
慶長藥師點了點頭,「沒錯。
原本她在出事前,一日大約能維持半日的清醒,接下來即便有著控制,到臨產前的每日也未必能清醒多久……可看眼下這情形,如果沒辦法在孕期進入四月之前多少補進一些東西,她很可能在進了孕中期沒多久,就會呈現一直睡著的半昏睡狀態,一睡不醒……」
「藥師,你的意思是,若她真嚴重到了那種半昏睡狀態,她會無法正常飲食,就一直睡著到臨產?」
「是。」
蕭鳴鴻蹙眉,想了一小會兒後的他緊擰著眉道:「那這樣臨產的時候要如何生孩子?」
「這……」
蕭鳴鴻見慶長藥師面有難色,他關切地道:「藥師但說無妨。」
慶長藥師看著蕭鳴鴻的雙眸,認真地道:「依老夫所見,那時的她……定會是瘦骨嶙峋,只有那個異常大的肚子圓鼓鼓的……
她那時即便沒有睡著,大概也無力生子,所以老夫原本是同殿下說,讓大師兄來為她剖腹取子。」
「剖腹……取子……?
你的意思是,你們現在已經放棄毓靈了?」蕭鳴鴻的眼底都是痛色。
慶長藥師見他那神情心中不忍,他沉聲道:「老夫身為醫者,有可能放棄一個病人?」
蕭鳴鴻抿了抿唇,搖頭。
「是了,鳴鴻也是位醫者,可以懂得老夫所想。
老夫是儘力調配方子在為她調養,這王府裡、甚至是皇宮裡最好的藥或者補品都無限量地被拿過來供她使用,只是,她能不能補得進去、受不受得住都是問題。
更何況她現在懷著的還是雙生子……」
蕭鳴鴻低聲驚呼道:「雙生子?」
「是。
普通人有孕就是件辛苦事了,更別說是懷了雙生子的人。
可她這樣的身子,懷的竟還是雙生子,可說真是用著性命在孕育著小生命……」
慶長藥師覷了眼蕭鳴鴻那鐵青的面色,卻是不放過地繼續道:「現在光是為她調養便是個大問題,甚至可能要想方設法才能吊著她的命撐到臨產的時候……」
他搖了搖頭,「說到臨產……不在她身上動刀子恐怕孩子是不能平安落地的。
可在動了刀子後,孩子可能是平安的……至於母親是否能挺得過去,還是兩說。
你說,她這胎兇不兇險?」
蕭鳴鴻整個人怔愣住,他失神地站在了那處。
慶長藥師走到蕭鳴鴻的身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有你及大師兄在,或許靈兒姑娘這一刀是能順利挺過去的,你們倆有空可以先琢磨琢磨。
時間差不多了,老夫先把靈兒姑娘身上的金針給卸了。」
慶長藥師見蕭鳴鴻人還陷在思緒裡,也就不再多說,徑自到床榻那處去拔那些金針。
待金針都處理好,他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