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這時奔了過來,對著昊天嶺汪汪叫,昊天嶺乾脆抱起了他往前跑。
昊天嶺跑著,那路線就這樣與夢中的重疊了起來,他又來到了一處岔道。
這岔道連接著三條隧道,位於中間的那條隧道較左右兩側寬,三個隧道的洞頂都呈拱形,牆面平整,牆上釘有放置火把的架子,看起來應是特別開鑿過的隧道。
昊天嶺瞇了瞇眼睛,將灰白放了下來。
「灰白,你去讓阿斯藍或銀星在洞口等,我馬上會帶郡主出去。」
「汪!汪!」灰白叫了二聲,往回跑去。
昊天嶺的胸口變得愈加地疼痛了,他轉身、毫不遲疑地選了中間的那條隧道,以自身最快地速度往前。
他邊跑邊發怵,從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儘快看見鞏毓靈。
昊天嶺在心中向著上蒼祈禱,他不希望自己再見她時,見到的是一張灰敗的面孔,他萬分恐懼一切會如夢境裡的那般,永遠地失去她。
很快地,他經過了好幾處空置的石室,到了那條隧道的最深處、一個有著青灰色柵欄的水牢前,他終於是看見那個心心念念的身影。
在這個極度憂心她生死的關頭,他竟能在這時分與她的雙眸對上,他心裡頭的激動是難以言諭、並且這與夢境中的有所不同。
他面上難掩興奮及鬆了口氣的形容,嘴角正要向她揚起,那彎著的弧度卻是在他看清鞏毓靈那空洞的眼神及滿身是血的模樣而生生地被抑住。
昊天嶺想大聲咆哮,以發洩他那無處可去的怒火。
他見她的身體被一張那時代的防暴網五花大綁地在一根木樁子上頭,那網子一定是勒得她極緊,有些網繩上能明顯看到血痕。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中衣,那中衣在左半身幾乎全染上了血色,手腕上銬著鐵手環被鏈條固定懸在半空中,雙臂上的袖子因為手腕在上方而滑落到了手肘的位置,幾條鮮紅色的血蛇自鐵手環的下方往手肘方向爬,最後落入了水中,隨著水波的擺盪,形成了一幅妖野的飄浮丹青,他的目光見到此狀,自然也見到她的腰下已然全沒在了冰冷的水裡,水下飄浮著的是一小截遮不住腿的中衣。
昊天嶺感覺到自己的氣血明顯地翻騰了起來,目眥可能在瞬間已變得血紅,他無法再保持冷靜、亦無法去想她經歷過了什麼,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將鞏毓靈抱入懷、送她去救治。
他倉皇失措地衝上前握住隔開他們倆的青灰色欄杆,眼神回到她的面上,想鼓勵她再撐一下便能得救,卻是正好見到她的嘴角勾起,露出滿足笑容閉上眼的同時,她的頭緩緩地垂了下來。
昊天嶺見狀,情急之下的一個用力,那兩條欄杆就似柔軟的麵團變了形狀。可那欄杆雖是變了形,卻不足以讓他能直接進入水牢之中。
他未顧及劈開牢門口鎖鍊上的鎖便能開門,只是往後退了一步,直接用了真氣,將那青銅質地柵欄的上方與下方切斷,形成了一個好大的口子,再用真氣將那笨重的柵欄移至一旁的牆邊丟著,人就趕緊鑽進水牢裡。
昊天嶺如一隻大鵬鳥落在了她的身前,向她伸出了手,可他的手甫向前,他就發現自己顫得很。
他閉了閉眼,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再次戰戰競競地伸手。
他緊咬著牙,腮幫子都給鼓了起來,伸出的劍指在這回順利地輕觸在了她的脖頸上,隨即,他感受到了指腹處傳來了一跳、一跳的感覺。
昊天嶺忍不住噓了口氣,那脈動雖比平時弱了許多,可終歸是還在。他脫下了外袍,迅速地把她身上的防暴網取下來。
網子一落,鞏毓靈癱軟的身子就要滑入水中,他一手將她攬進懷裡,另一手則把外袍披在她的身上,之後抓住了一根鐵鍊,那鐵鍊入了他的手,就成了一堆虀粉落入水中。
二條鐵鍊一與鞏毓靈手腕上的手環分開,昊天嶺將外袍裹好就把她攔腰抱起,十萬火急地帶她出了山洞。
他出山洞的時候周身散發的寒氣極重,飛身上了阿斯藍的馬背上就策馬往京都方向趕。
昊天承瞥見到了他懷裡的人兒面色十分慘白,恐怕傷得不輕,又昊天嶺身上的氣息讓人感到十分危險,他斂了劍眉向雲頎道:「抓到的鳳鳴軍先讓人看守好,待支援的赤羽軍到這處再押回城外駐紮軍的軍營看管審問。」
「是。」
「那些鳳鳴軍似是曾藏身在這處山洞……這或許是先前為何找不到他們的原因,你將這處的佈防做好,以免他們又回來利用這裡。
你家主子有些不對勁,我先跟著他回去,你安排好後也儘快帶一些人跟上來。」
「是。」
昊天承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嶺兒一定是帶她回京都去救治,可瞧她那形容……對了,我們在路上的時候,你先讓情報處給京都那邊消息,讓他們立即準備救弟妹。」
「是,屬下立刻去辦。」
昊天嶺低頭瞧著懷裡氣若游絲的鞏毓靈,她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唇色青紫,不若平日的淡緋色。他讓阿斯藍盡力趕回王府,自己提起了內力為她暖身子,順道檢查傷勢。
先前因為中衣上的血色,他並未能直接曉得她受的是什麼傷,這會兒他一掀開她左邊的中衣,入眼就是一個似槍傷的孔,那傷處時不時還溢出一些鮮血。
昊天嶺瞧了下,傷處位於肩窩,是個貫穿的傷口。他再由一些痕跡,認定那是個槍傷的傷口,幸運的是子彈未留在她的體內。
他點了她幾處大穴,拿出棉帕,儘量地塞進了彈孔裡,一手再按壓住前後的傷口處期望能儘快止住血。
再巡過她身上的其他位置,看似除了防暴網的勒痕及傷口外,無其他明顯傷勢,昊天嶺略略放心。他先將她兩隻手腕上的鐵環拔開,見到下方的手腕已是被扎得一片血肉模糊。
昊天嶺除了氣憤,更多的是心疼。
雖說他能召人過來在路途中救她,可那環境還是不若在府裡那樣周全,萬一藥師們需要什麼還得來回拿,就是浪費時間了。
可她的傷……他忍不住催促阿斯藍加快回府的速度。
路行至一半,他在確認槍傷處是否止血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下身的衣袍有些濕,他將她輕輕地抬起,低眸一瞧,面上露出震驚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