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湖,在湖面上能冰封已是表環境的酷寒,這緊鄰著冰層的水的溫度亦是不遑多讓,因而冬季裡,湖裡若還能有未凍死的魚兒,那些魚兒多半都會窩在湖底以渡過寒冬,畢竟,那湖底的溫度終究是不若那些貼著湖面的冰卻不冰封的湖水——表面上溫度雖未低於零度以下,卻也差不多是接近零度的溫度了。

鞏毓靈原就因基底被掏空而畏寒,此刻有了身孕便更加地畏寒。

她自落入水中,幾乎是在遇上水的那一瞬間就感覺四肢有如被凍結般地無法動彈。

附近玩得正歡的孩子們忽然聽見一個噗通的落水聲,紛紛好奇地扭頭找著聲音的源頭,待他們的頭轉來轉去終於是找到了鞏毓靈落水的地方,正巧目擊到了一個影子脫了外頭穿著的大氅,將之丟在湖畔的地上後,毫不猶豫地從那還浮有幾塊小浮冰的冰洞跳進太湖裡。

孩子們見到此種景況,哪裡能不明白有人落水了。

只是他們從未見過有人能這樣就跳進湖裡救人的。在這大冬天裡,碰到點放在室外的水都讓人覺得手刺痛得緊,更遑論是跳進湖裡了,那需要的不止是勇氣,還可能得付出生命!

有些孩子被落水事件嚇得想回家,有的瞪著那冰洞祈禱救人的能順利帶著被救的人出來。

有幾個比較大的孩子是直接往冰洞這處走了過來,其中有兩、三人還先到湖畔去拿了先前因滑冰滑得太熱而脫下的外袍,過來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不一會兒後,在一眾熱切的眼神中,冰洞裡終於是冒出了一個頭,緊接著便見男子手腳麻利地帶著一位渾身濕透了的女子從湖裡頭上了岸。

那幾個大孩子靠過來,其中一個遞上了男子進水前丟在地上的大氅。

「大、大叔,你身上沒有濕?」那孩子看著全身冒著熱氣的男子訝異地道。

男子向那孩子點頭示意,一面將大氅接過來裹住懷裡的女子。

他笑了笑道:「謝謝你呀,你真是個乖孩子。叔叔身上沒濕是因為有練武功,你以後練了武功,便能像大叔一樣在冬天進冰湖裡游泳唷。」

「真的麼……?」

圍著男子的幾個大孩子被男子所言給吸引,這時又來了兩名身著白色大氅的男子,他們和氣地對那幾個孩子道:「謝謝你們的幫忙,這是我們藥鋪的禮券,拿給你們的父母,可以到我們三得藥鋪免費領一份補品。」

男子在另兩名男子到來時並未說什麼,他只是抱著鞏毓靈以極快的速度往義莊的方向跑去。

鞏毓靈在此時已是什麼都無法細想,思考的能力盡失。她氣若游絲、意識幾近渙散,唯剩的感官只感覺全身上下似有千萬根針同時扎進自己的皮膚之中,接著便是一股又一股、一波又一波的凍人寒意直入骨髓,凍得她渾身哆唆。再隨後,她的一切感受隨時間逐漸麻木、消失……不知過了多久,體內好像才有一股暖流開始緩緩流淌。

 

太湖湖畔附近的一棵松樹後,有一身長玉立的男子站在那處,他先前推了站在湖畔的女子一把後,因為聽聞有人往湖畔跑來,於是他便閃身到了一棵松樹後暫避。

可他未料想,匆忙跑來太湖的人會是鎮定。

且,鎮定還在他未反應過來時,徑直脫了雪行大氅,跳進冰洞裡頭救人。

男子想了想,並不明白。

沒錯,自己先前就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去推了站在湖畔的那名女子,還想動手壞了那女子身下的冰層。

雖然沒有印象自己為何會到這太湖來,可當自己見到那夏立國的文嫣公主站在湖畔,體內那股得知當年小雨之死與這位表面看來謙和有禮、實際上卻是心狠手辣的公主息息相關的火氣,直接由腹中竄了上來衝上了腦門。

又,夏文嫣也是個練武的人,她若因為意外進了水,於她也只是倒黴了點,卻是無傷大雅,自己又能稍稍解氣。

所以,自己就一頭腦熱地、不管不顧地去推了她。

只是,自己才推了她,還未及動手破壞她腳下的冰層,她腳下的冰層卻已是撐不住她的重量,就這樣硬生生地裂開,跟著,她就落入了水中。

哈哈哈!這是天意呀!

這天意也要幫著自己,天意也要給她一點兒教訓!

只是,這鎮定為什麼要去救她?

天嶺不也很恨這文嫣公主麼?

莫邪紅著眼,攥著拳站在那處瞪著冰洞瞧。

當鎮定的頭從冰洞裡破水而出時,他很想衝出去質問鎮定,而他的身體也直接這麼做了。

可當他跨出了那一步,雙眸卻瞥見鎮定懷裡那面上血色盡退的女子……那女子哪裡是夏文嫣,那是昊天嶺恨不得將之別在褲頭上帶進帶出的靈兒!

莫邪甩了甩頭,低頭怔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鎮定懷裡的女子,真是靈兒?

他抬頭往湖岸看去,鎮定已是不在那兒,那兒只有小二十三、小六及幾個大孩子的身影。

莫邪再次回想,心中大駭,可……這怎麼會呢?

我方才推的分明是夏文嫣才對呀,如何會變成了靈兒?

若自己知道那女子是靈兒,即便自己再如何怨天嶺忘了小雨想迎娶靈兒,自己也不可能會對她不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該如何同天嶺說,我推了靈兒進了湖……?

莫邪蹙眉發著愣,身旁已是有人過來說道:「莫大人,失禮了,請隨我們走一趟御王府。」

莫邪看了小二十三及小六,毫無反抗地點了點頭。

 

湯池浴室裡水氣氤氲讓人放鬆,可周遭氣氛卻是緊張肅殺的。

啪!一個水花飛濺撞擊的聲音伴隨著一個好聽的女聲怒道:「又失敗了?」

「屬下辦事不力,還請主子責罰。」

碰、啪——地二聲,一個小木盆砸中了那下屬的額角後落在了一旁的地磚上,一條血痕跟著木盆掉下來的同時而滑下,那下屬卻依然直挺著上身跪在湯池旁的玉質地磚上一動也不動。

「不是都讓莫邪去推人了麼!不是還讓佐文派了不少人去纏住那些保護她的人麼!怎麼還能夠失敗!你們這群飯桶!」

偌大的湯池浴室裡下屬紛紛垂著頭,無人敢說話。

好半晌,女子聲音復又響了起來:「去領罰之前給本宮說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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