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山的那頭慢慢吞吞、有如跳階梯一般,一蹦一跳地蹭上了天空,照亮了大地,為這片土地上的萬物帶來了溫暖。
雖然這處位處於中土大陸的中央地帶,讓人在一年四季裡,終年都不需穿上厚衣厚袍,可小山坳裡的血腥味之濃,讓山坡上待命一眾的心有如浸在了冰窖之中,他們一致對於廉禎道姑的暴行都感到無法原諒。
帶著符石及元谷藥師製做的草繩所結成的特殊繩環前往指定地點的暗衛們,在喝過防蠱的藥茶後一一出發前往,最後就餘昊天嶺、雲頎以及先前與元谷藥師一同前來的暗衛們還留在原地。
「雲頎,你留下。石衛,你隨我去。」
雲頎蹙著眉,他從未質疑過自家王爺的決定,卻還是站出來道:「王爺,雲頎自幼便跟著您,保護您是我的使命。親衛就是您的護身符,您怎能不讓我跟。」
昊天嶺拍了拍雲頎的肩膀,「你留下來有更重要的事,尤其,如果是我回不來了……。」
「那您更應該讓我陪您去!」
昊天嶺輕輕地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你與冥殤、石衛的程度都差不多,你與他們唯一的不同便是當年你曾隨我一起進師門修習武技,若我有個萬一,你還能清楚地同隨後來的師兄們稟明並分析現場景況的嚴峻程度,畢竟元谷藥師並未修習武技那些,有些事只能由你來說了。」
「可……。」
「別說了,」昊天嶺拿了一封信給雲頎,「給其他人的信,我都放在書案的匣子裡了,這封是給郡主的。」
「是。」
話落雲頎將那封信恭敬地接下,收入懷中貼身藏著,暗暗地希望這信永遠都不需要送出去。
昊天嶺又將一捆元谷藥師做的草繩遞給雲頎:「若都天神煞大陣開啟,我與石衛卻無法綁了廉禎道姑,你就用這個親自動手,明白麼?」
「是。」
昊天嶺與雲頎囑咐完,轉身將現場一眾的暗衛依有無真氣分成了兩組,有真氣的暗衛們被分派在拿著符石的暗衛附近,以隨時支援或保護,另一組則讓他們到山下去巡守,以守住山腳及谷道入口,別讓任何人誤闖進即將破陣的區域。
「我也往那屋子後方移動吧,那處離血池最近,如若她在你破陣時想做些什麼,或許我能用蠱拖延她一些時間。」
「謝了。」
元谷藥師抿了抿唇,鄭重地道:「師弟,這一戰無論得付出何種代價,我們都必須一戰便贏,絕不能讓她繼續為非做歹了。」
昊天嶺嘴角噙了一縷邪笑:「放心,我們會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的。」
待所有的人都去往各自待命位置,昊天嶺丟了一顆符石給石衛道:「先將真氣灌進去,我們各自帶著一顆,如果我沒辦法安上陣眼,你就替我。」
「是。」
石衛是第一次見到符石。
那所謂的符石,上頭有一個淡色的上古文字,大小約莫是成年男子半個巴掌大,形狀如鵝卵石,顏色仿若是青金石,可透過那符石看向天空,卻又能見到天空上雲朵的形狀。
他不曾使用過這符石,並不清楚如何將真氣灌入符石之中。可主子既吩咐下來,他便開始在腦海中想像將真氣灌入符石的形容。
意識才動念而已,他手中的符石像是自動感應到,慢慢地自他掌心中浮上天空,到達石衛眉心的正前方,石衛感到自己身上的真氣被源源不絕地吸入符石之中,待到符石上的淡色文字完全轉變成金色時,符石便咚——地一聲,又落回到了他的掌心。
「走吧,石衛。」
「是。」
昊天嶺同石衛往奇門遁甲陣的入口去,那入口是被設置在谷道入口的盡頭,在連續兩旁陡峭山壁後的一個豁然開朗的地段兒。他們自山坡上出發,幾個起落,兩人便已經站在奇門遁甲陣的入口正前方了。
昊天嶺深吸了口氣,「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了。」
「等會兒不論體力耗費了多少,一定都要跟緊我。記住,任務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將符石放在陣眼上啟動都天神煞大陣,有了大陣的庇護才能綁了廉禎,懂麼?」
「懂!」
當石衛話音方落,昊天嶺倏地進入了奇門遁甲陣,石衛緊跟在後。
奇門遁甲聽起來是一種很複雜、很難破的陣勢,可實際上,不論陣裡頭有些什麼,只要你能平安地找到生門,便能很快地逃出升天。
可若是找到其他門,便是一直不停地在陣裡頭兜轉,困頓其中,至死方休。若又是被困在陣裡六十個時辰,恐怕先前所過的關卡全都化為烏有,得重新再來一次。
昊天嶺小時候在師門裡之所以會鑽研奇門遁甲,純粹是因為「找生門」這事於他,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因此,當他從沉迷中出來的時候,師門裡除開傳說的某師祖之外,已無人能比他以更好、更快的姿態出陣了。
這便是為何他得親自到這小山坳破陣的其中一個原因。
另一個讓他不得不親自來的原因,則是因為破陣與出陣是兩碼子事。
一個人闖入奇門遁甲陣時,陣勢便會開始運作,想逃出升天只能不停地尋找生門,最後才能藉生門出陣。
可若要那個奇門遁甲陣就此作廢,只找生門是不夠的,必須在入陣後先找出陣中的走勢,再順走勢找到陣心,拿下陣眼,陣勢便能不攻自破。
且陣裡不知被安排了什麼,以他惜才愛才以及傑出的武技並武力值,他不可能在明知得損失許多人才能破陣的情況下讓下屬去冒險,因此他只能身先士卒、親自上陣了。
於他來說,這場小山坳抓廉禎道姑的行動中,唯一的變數與危險只在破了陣、拿走這奇門遁甲陣的陣眼後會發生什麼事而已。
昊天嶺與石衛方才入陣,便是一陣飛沙走石迎面而來,接著風沙愈漸強烈,那些沙石逐漸將他們給團團圍住。
即便他們二人入眼一片昏黃,看都看不清前方,沙石不停地敲打在身上,如刀般來回割在衣袍上,昊天嶺卻巍然不動如山地站在那處,石衛感到自家主子的氣息不動,亦跟著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