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拿過一件外袍罩在鞏毓靈的肩頭上:「郡主,小心……。」
「現在什麼時候了?」
「回郡主,現在是申時初三刻。」
「嗯……那我得快些了。小武,謝謝妳一直以來的照顧……我現在就趕緊過去郡主府……。」她撐著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小武趕忙扶著她。
鞏毓靈揮了揮手示意不要小武扶著,又將肩上的外袍拿了下來遞給小武。
「郡主,您才起來會冷的。」
「無所謂……其實我的一切都是王爺給的,哪一日他想收回去,我也得受的,不是?」
她走到臥榻撫著已打包好的包袱,喃喃道:「其實這幾件衣裳我也不想帶走的,可是我身上連個普通的銀子都沒有,只好拿這幾件看起來價值最低的衣裳,也許將來我還能還得起……。」
轉身走到了妝臺前,哪兒有一個小小的多寶盒,她拉開最下層的一個抽屜,拿出一隻尾端刻有一隻活靈活現展翅而飛的小鳥的玉簪子,放在小几上。
「小武,幫我將這簪同郡主墨寶放在一塊兒,記得有人來收回郡主頭銜時務必讓這簪子一道被收回去,待皇家將簪子還給赫連皇太子,此後不再有德安郡主。當然也沒有和親了。」
小武聽著覺得有點奇怪,可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於是只道了聲:「是的,郡主。」
鞏毓靈又拉開多寶盒第一層的抽屜,那裡頭排列整齊的簪﹑笄還有七件組都是昊天嶺先前贈給她的,她只拿了放在最右邊的那隻,上頭有著小小的蓮花蓮葉﹑青蛙及魚的玉筓,淡淡的開口:「其他那些於我沒有什麼意義,我應該可以帶走這一隻做為一個念想吧……。」
小武這下子覺得不對勁了,立刻跪了下來:「郡主……。您說這些好生奇怪,您別這樣……。您千萬可別想不開……。」
鞏毓靈回過身來嫣然一笑道:「放心吧,我們家的家訓是不能尋短見……。」
那抹持續不久的笑晃花了小武的眼,可她覺得那形容讓自己更加地為眼前這位主子感到心疼。
鞏毓靈將簪子放在包袱之上,「對了,昨晨我是在哪處昏迷的,又是誰送我回來?」
「小武來換班時在廳內沒看見郡主,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於是去訓練場找了暗衛長幫忙,最後是暗衛長在鈴蘭園附近找到您,將您抱回來的。」
鞏毓靈垂眸輕喃道:「果然……那一切都不是夢。」
小武蹙眉,關心地道:「暗衛長說您氣急攻心昏過去了,您是遇上了何事,能同小武說說麼?小武真的很擔心……。」小武說到話尾已是泣不成聲。
鞏毓靈看著小武良久,伸手在她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最後還雙手環抱了她,在她背後輕輕地拍了拍,「這段時間辛苦妳了,幫我更衣吧,更衣完我就走。」
「郡主……郡主府還未派人去收拾呢。您的身子這樣,還是別過去了。」
「不行,明個兒就是婚儀的日子了,我上次也說過,我既相信那說法,便一定要做到,況且……,」她頓了頓,「眼下都如此不堪了不是……妳要真的希望我同妳主子婚後能轉好,是不是更應該要支持我……?」
她低低地又道:「也才一晚而已……。」
小武蹙眉,腦中快速地再次回想自她醒來到現在的每一句話。那些話好像在交待遺言般,覺得自己一定得盯住自家郡主,以防她出事。
於是小武邊為鞏毓靈更衣,更衣時特地為她拿了比較厚的衣裳讓她穿上,邊隨口說著:「那麼,您帶小武去好嗎?」
「可妳是御王府的人。」
「可當時也是主子將小武指派給您的呀!小武就是您的侍女。更何況郡主府目前也無任何侍女或是下人,您就讓小武跟在您身邊照顧您好嗎?您不是說才一晚?」
鞏毓靈眨了眨眼,思忖了半晌才道:「眼下就先隨妳吧。只是若我們到了郡主府,收到通令說要免了婚儀,恐怕我也付不出幾月的薪餉給妳,到時候妳還是回御王府吧。」
「只要郡主願意,小武願意一輩子都侍候郡主。」
鞏毓靈搖了搖頭,「跟著我於妳的前途不好……。對了,昨晨的衣裳呢?」
「您昨晨的衣裳是暗衛長抱您回來之後小武為您換的,那時因為露水,衣裳都濡溼了呢,不換怕您受涼了。」
「嗯……那裡面有個黑色的……東西在哪兒?」
「小武幫您收起來了,是個很精巧的東西呢,就是不曉得是做什麼用的,小武從未見過。您現在要麼?小武去為您取來。」
「好。」
小武幫鞏毓靈更衣完,便去衣間的櫃子裡將Glock 19拿了過來,鞏毓靈把玩著槍,不發一言,由著小武為她打理頭髮。
鞏毓靈的頭髮被小武挽了半頭梳了個簡單的髮型,將那隻玉雕蓮花筓插在頭上。她隨手將槍插在後腰,正欲去拿起包袱,小武已是將包袱給提了起來,鞏毓靈只好由著她,主僕二人便離開蓮華方沁走向王府大門。
大門的親衛見鞏毓靈到門口來整齊地向她行了軍禮,左邊的那位問道:「見過郡主。敢問郡主要去何處?」
鞏毓靈淡淡地道:「明日大婚,我希望能從郡主府出嫁,所以今日就先在郡主府待一晚。」
「是。」門口的親衛向鞏毓靈做了個揖,「需不需要屬下準備馬車送郡主過去?剛好有謙才送周夫人回來,估摸著到現在馬兒都還繫著繩呢!」
「謝謝你,不過我們用走的便行,郡主府也不是很遠,這幾日我也悶著,走走也好。」
兩位親衛對看一眼,「那您稍等一會兒,屬下找位暗衛送郡主過去。」
「……我步伐慢,就同小武先走了,角樓應該能見到我走到哪兒了,到時再請他跟上來吧。」
「是。郡主慢走。」
鞏毓靈慢慢地走出御王府大門,走到對街沿著街道往前走。
這條街上因為御王府佔地廣闊,因此也就只有御王府一個大門,幾乎會走到這巷子裡的馬車都是為了御王府而來,甚少會是借道而過。
也因此在這個時間,街上空空蕩蕩沒有行人,再合著季節,蕭索孤寂感甚重。
她在對街走了十來步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瞧了瞧這個她待了小半年的御王府,心中百感交集,可實在是無法得知自己現下是哪種情緒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