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爺。」

因無人說能起身,靈兒便一直低著頭、維持著行禮的樣子。

不一會兒,她的視野裡出現了一件深紫色的寬大袴腳,跟著,頭頂上傳來了一把聲音道:「妳這首禮,我就收下了,起來吧,以後沒有外人在的時候不必行禮。」

「是。」

靈兒幾乎是一聽到昊天嶺這麼說,立馬應了聲就站了起來。

她先前在聽周夫人說到那些各國禮儀規章演變時,對於很多狀況都需要跪或蹲是十分不能適應,甚至在心裡覺得有些抵觸。

尤其像北原國平民對皇室行禮時,是得把整個人的上半身以幾乎趴在地上的方式來行禮,她更是覺得無法接受。

她直覺自己這輩子還不曾行過這樣的禮。

所以當周夫人說她很可能可以在皇城裡頭找到自己及家人的線索,她有些相信了。

因為身份高的人自然少有需要行禮的時候嘛。

雖說她曾懷疑自己生長的地方可能離天耀極遠,可金閣寺在地理位置上幾乎就在天耀王朝領土的正中央。

她既是在金閣寺後山被發現的,那家人再如何,也只能住在方圓百里之內,否則,僅憑她一個身無分文的人,如何能跑到金閣寺去?

還有那件衣褲及手錶的事情她也是覺得奇怪,連喜好機關的慶長藥師都不曾見過那錶,那到底會是打哪兒來的呢……?

而更加可疑的便是自己了,自己如何會清楚明白那機關叫做「錶」,自己是如何知曉得該如何用那表來看時間呢……?

當靈兒腦子從揣測御王的出現轉到自己身世之謎、接著又亂七八糟想東想西的時候,昊天嶺那把微沉悅耳的嗓音又在屋子裡響了起來。

「還喜歡這個房間嗎?」

他的聲音裡聽不出有什麼特別好惡的感覺,只是那嗓音可能是因為喝了酒,聽來軟軟糯糯的。

靈兒覺得此刻若是有心儀於他的女子聽見他這樣的語氣,估計是瘋狂追隨在後想趁機親近,而不覺他的語氣是否是過軟了。

不過那語氣於自己來說實在是……大約只能用邪魅來形容了。

可一位王爺如此形容,會是好的嗎?

空氣中忽然來了股隱隱看不見的壓力,隨著那壓力愈加地顯現,她背脊上亦來了個激靈,將她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靈兒想起了自家殿下問自己的問題,開始走動了幾步好環顧一下四周。

這間屋子裡並不算大,但是是個向南、並且通風良好的屋子,滿室還盡是木頭的馨香。

靈兒一路向內,手摸著經過的一件件的傢俱。

不論是桌、椅、還是衣櫃衣架子,摸起來皆是溫潤平滑,應該都是以上好的木料所製成。

一應傢具除了保持著木頭的原色之外,上頭還有些蓮花的淺浮雕或鏤雕。

她再走到臥榻旁,那臥榻比起金閣寺個人禪房內的大了不止一倍。

躺上去約莫能睡上四、五人,中間若是放上一個實木棋盤,兩人對奕的兩旁還能坐上幾位觀棋者,又或是在那處旁再擱上一張小几,放上一些瓜果茶具,邊下棋還能邊享受悠閒時光。

那臥榻的四周還有著以金絲繡上蓮花的半透明紗帳。

她不曾見過那樣子的紗帳,小手一時沒忍住就伸手摸了上去。

那紗帳在這已是讓人感覺稍熱的天氣裡,摸著竟有清涼的感覺。

靈兒不禁蹙了蹙柳眉,心下覺得有些怪異的感覺。

待到她將廂房內都巡過一遍之後,她才向昊天嶺答了一句:「多謝王爺。」

她甫說完,話音都還未及落下時,她又似是想到了什麼,連忙向著昊天嶺做揖道:「奴婢打心底感謝王爺安排奴婢住在這麼上好的一間房,可奴婢恐怕不適合住在這裡。」

「為什麼?」昊天嶺不易察覺地挑了挑眉。

「這房間太過奢華,似乎不適合奴婢這種身份。」靈兒低頭、不卑不亢地回答。

可她說完了好半晌,屋子裡一點響動也沒有。

隨著時間的流逝,靈兒的心裡愈發地沒底了,她在心中嘀咕著自己是不是太過直接、惹努了他。

又再過了半晌,屋子裡終於響起昊天嶺的聲音,只是不曉得是否是因為心裡作用,靈兒覺得他說話時的語氣有些冷。

「靈兒,不准再自稱奴婢。
本王已經說過,妳不是簽生死契約入王府的,不用自降身份,這是第一點。
第二,本王的王府,本王高興燒了還沒人敢來滅火!」

「是,王爺,靈兒清楚了。」

靈兒聽他那不善的語氣,想他大約是生氣了。

可僅憑她自己與王爺的一面之緣,她不知道此時該要說些什麼才是合適,只得順從地應了下來。

昊天嶺走到她的跟前,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她道:「對了,從今日起,妳便是我的貼身侍女,希望妳能盡心。」

他實在是太高又靠得太近,讓身高有一米六的靈兒還得仰著頭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她迫於昊天嶺所給的威壓感過重,不自覺地喃喃道:「貼身侍女?什麼是貼身侍女?這差事怎麼聽也沒聽過……到底是要做些什麼呢?」

自言自語到末了,靈兒心裡已是驚恐地暗道:周夫人怎麼沒提到過這檔子事!貼身侍女不會是我想的那種工作吧?我這是上了賊船嗎?

只可惜她想歸想,卻是不能直白地問出來。

她直覺自己方才好似才得罪了這位新老闆,如若直接得罪到死,恐怕未來的日子沒有最慘,只有更慘哪!

她攥起左拳,想著眼下只能先確認這是份怎樣的差事再說好了……

昊天嶺於此時在嘴角揚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一出右手便是抓著靈兒的左臂,彷若正盯著獵物似地上下打量著她。

一盞茶後,他才輕聲說道:「那便是妳所想的那般,本王在哪裡,妳就得在哪裡。」

昊天嶺那抹玩味的笑配合上他那如畫中人般完美的臉,看起來著實是邪魅,靈兒感覺自己不曾遇過如此情景,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不退還好,可這一退,她的腿卻正好被她正後方的椅凳給絆了一下。

她被絆得勢收不住,硬生生地就這樣在椅凳上坐了下來。

昊天嶺拉著靈兒的手臂順勢彎腰俯身下來,連他那紫紗外袍飄落到一旁的地上也不管,一撮長髮垂至靈兒的身上,他的臉漸漸靠近到離她臉不到一拳的距離。

靈兒不自覺的摒氣,感覺到昊天嶺的呼吸輕輕柔柔,就似是根羽毛拂過她的臉頰。

僅僅只是幾息之間,她覺得時間好像已過了好久好久,昊天嶺深深凝望著她,而她則從昊天嶺的瞳孔中看見那個臉紅到連耳垂都要滴出血來的自己,不自覺地嚥了嚥口水,耳裡聽到的是如雷鼓般又重又急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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